站到柜台前,戴瑜才想起来忘记问薛钰宁要喝什么。听着前面点单的女生熟练报出名字,他在点餐牌上来回扫视,忽然感受到一股挫败。
原来他对薛钰宁所知甚少。
连她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喝奶茶要几分糖,他都无法不假思索地说出答案。
每次和她一起,她总是很好说话地都依他喜好,从不主动提要求。开始戴瑜很高兴,以为这是独属于他的偏爱和照拂,现在却觉得,这更像是一种上位者对下位者的天然给予,或者说难听些,施舍。
戴瑜能猜出来,她在戴正黎面前绝不会如此。
她会颐指气使,她会不讲道理,她会撒着娇向他索要,甚至她毋须开口,他就能自然地安排好她所想的和想不到的一切。
趁着还有时间,戴瑜给薛钰宁打电话。
“你想喝什么?”她果然先这么反问。
戴瑜却没有回答她:“你想喝水果茶还是奶茶?”
薛钰宁顺畅地做出选择,“奶茶吧,珍珠换芋圆。”
“几分糖?”
“五分。”
挂断通话,正好轮到他,戴瑜要了两杯,一杯半糖一杯无糖。收银员将小票递给他,他抬头对比号码,制作出来还要等不短的时间,和他一起的女孩已经找到位置坐下。空间有限,他不愿再去挤到一起,与她们道别先出门店。
薛钰宁在附近商场的一家店外面站着,很好找。
戴瑜过去拉她的手,她倒没反抗。
“在看什么?”
“这条裙子。”她指着橱窗模特,“你这个年纪不知道有没有看过《赎罪》,在国内上映的时候我都才上初中,那上头凯拉·奈特莉穿过一条绿裙子,我一直记到现在。从那时候我就觉得,只有真正风华绝代的女人才衬得起绿裙子。就像《乱世佳人》的斯嘉丽,也是用窗帘做了条绿裙子,成了永恒经典。”
戴瑜与她同样望向橱窗,墨绿的颜色,出挑又华贵,“喜欢就买。”
她却笑笑,“我又不参加晚宴,买它干什么。”
“平时穿。”
“太隆重了吧。”
虽然那条裙子没有夸张到晚礼服的程度,可长及小腿的大裙摆,吊带露背的上身剪裁,拍拍写生照还可以,怎么看都不像日常走在街头的穿着。她可不想再给自己多加几分莫名的回头率。
戴瑜只问:“你喜欢吗?”
“喜欢呀。”她倒是答,“只是感觉利用率不高。”
他从兜里摸出奶茶小票,“好像时间快到了,你去看看好没有。”
都帮她排了这么久的队,现在戴瑜让她自己去取,薛钰宁没意见,接过小票,“那我拿到了给你打电话,我们去前面吃饭。”
“好。”
见她走出商场大门,戴瑜抬头确认品牌,走进去。
赶到店时,属于他们的号码正好排在叫号牌的第一个,薛钰宁直接取走,随意挑选一杯插入吸管。刚喝一口,皱紧眉头吐出来,举起杯子。
贴纸上写着“不另外加糖”的字样,原来这是戴瑜的,难怪这么寡淡。
他已经在外头等着,手里多个购物袋。
“这什么?”薛钰宁走近了问。
戴瑜递给她。
她拉开一看,一片绿色,惊诧道:“你刚买的?”
好在他还知道她穿衣服的尺码。就算不清楚,也能通过曾经的手感大致估计出来,“你喜欢,就给你买了。”
她将购物袋拿过来,他一个学生花的无非是生活费和零花钱,“这哪算你给我买的,还不是你爸的钱。”
戴瑜却摇头,“我自己的。”
“你自己的?”她在袋中没找到购物小票,或许是被他故意藏起来,不想让她知道价格,“你哪来的钱?”
薛钰宁问完抬头,发现戴瑜已经在喝奶茶。只是他咬的吸管上,明显沾着一圈口红留下的颜色。
“做家教挣的。”他从未向薛钰宁提过。近来他在网上做家教,给小学和初中生补英语,按小时收费,累积赚了笔小外快。他还怕钱不够,万一向导购问完价格发现买不起岂不露怯,还好薛钰宁选的不是什么顶级奢侈品牌。
“我想看你穿上。”他说。
“现在?”
本来戴瑜指的是以后,可他现在穿的正好就是她新买的衣服,那反过来再要求她,不过分吧,“你愿意也可以。”
他们现在走得已经离刚才的服装店有些远了。
拿着衣服去别家店借更衣间不太合适,薛钰宁又觉得应当满足他的这个小要求,“那我去找个洗手间换吧,反正这些新修的大商场,应该挺干净。”
“好。”
跟着指示牌走到女洗手间外,戴瑜向她伸手,“我帮你拿奶茶。”
薛钰宁递给他,刚要进去,转念又折回来。
“我一个人换裙子不方便啊,还得放包,脱下来的衣服还要有地方挂。”
戴瑜以为这是她又打算反悔的说辞,“你不愿意那就……”
薛钰宁往里面探了探,对他悄声:“里面好像没人,你进来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