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被嫌烦的贺兰仙尊表情呆滞了一瞬。
他因某些缘由以女子面貌示人,修为又高,向来被众人捧着。一颗高贵冷艳的玻璃心极脆弱,受不得半点儿打击。
阿欢没有要照顾别人玻璃心的想法。她伸手指了指贺兰,一字一句重复:“你,好烦。”
贺兰亭:……
他深吸了一口气。
然后又深吸了一口气。
第三次深呼吸的时候发现没有用,气得手都开始发抖。仍冒着热气的灵茶溅出,将手背肌肤烫红了一片。
“嘶——”贺兰被烫得倒吸了口冷气。
他咬牙切齿自储物戒中取出高阶伤药,狠狠往桌子上一拍,随即朝阿欢抬了抬下巴。
阿欢动也不动,站在原地学青岚,装王八。
男人在心里默念三遍“为人师尊不应随意打骂不孝徒”,给自己做足心理建设,才勉强道:“……来替本尊上药。”
“为什么?”少女茫然不解。
“还不是因为你!”贺兰炸毛。
“哦。”阿欢听说责任在自己,才乖乖捡起药罐。
她像是不太做这样的事情,连打开药罐的动作,也生疏极了。
指尖沾上散发着清香的膏药,少女看着男人泛红的手背,却有些迟疑。秀气的眉,也微微拧起。
贺兰受不了她慢悠悠的动作,忍着生气开口指挥。
好在阿欢这种时候听话,教她如何,她都认真去做。
贺兰由着对方细致为自己上药,往后一躺,靠在了椅背上。无处可放的视线落在女孩儿神情专注的脸上,看着看着,气就消了些。他想阿欢好歹不算太笨,只是好奇怪一个小姑娘,什么也不会,连自己惹人生气了也不知道。
好在,是当了他的徒弟。若是到了别人那儿,被人欺负,也不知道讨饶。作为心胸宽阔且大度的师尊,让着她一些也无妨。
“可以了,吗?”
正胡思乱想着,听到少女这样问。
贺兰消了气,不想再跟她计较。于是看也不看,便随意挥挥手:“你跪安吧。”
“哦。”阿欢点点头,没觉得这句话听起来有什么冒犯。她毫不留恋地转身就走,走得大大方方,连门,也不知道替他掩上。
贺兰:……
果然,还是挺惹人烦。
他自己在脑内天人交战了一会儿,最后看着手上认真涂抹的伤药,还是忍不住传音叮嘱阿欢,让她自己在峰内找个屋子住。
叮嘱完没得到任何回复,愈加心塞。
啊!烦死了!
另一边,祝南风听说自家师尊没把阿欢抢过来,整个人都焉巴了。
他先前跑去和叶音讲,话里话外便是暗示峰内男多女少阴阳失调,长久这样怕是不妥。他人缘好,叶音便以为他以为是诸位弟子推举出来的代表,所以满口答应下来。没想到,却出了岔子。
祝南风早先没和小师妹商量,就是想给她个惊喜。五位仙尊之中,只有叶音最爱收徒,他又特地去求,以为这事很有把握。
他不好多说什么,可到底意难平,只默默用眼神表达自己内心的复杂。叶音接受不了向来崇拜自己的徒弟用这种目光看他,又心虚在正殿时端着架子没直接把阿欢收下,决定祸水东引骂贺兰。
“可怎么会呢?”祝南风不解,“贺兰仙尊不喜貌美女子,灵隐殿从来只有男修的……”修仙之人体质得到改变,少有出落得不好看的。是以贺兰那项规则,实际是把所有女子拒之门外。
叶音痛心疾首:“他定是看阿欢与旁人不同,你不知道,在正殿他还抱了阿欢!”
祝南风简直不敢置信。他不知贺兰身份,只想到,贺兰仙尊虽为女子,却身量高挑面容冷艳,即使作男子装束也不违和。这么一个人若是看上了阿欢……
只要一想到这个可能性,祝南风就觉得自己正在寸寸裂开。
……
阿欢实际没在峰内找地方住,她以为拜师后一切照旧,所以回了新入门弟子统一分配在主峰上的小木屋。就是离得好远,她不会飞,虽然筑基期脚程比凡人快许多,也走了一个多时辰。
这期间,祝南风在木屋门前坐立难安。阿欢来时没有行囊,拜入玄清宗后也未采买过什么,留在这里的只有几套换洗衣物,以及一柄木剑。他不知道阿欢还回不回来……贺兰仙尊脾气怪,连其他峰弟子串门都不让。
是以午时将近,待阿欢好容易走回来,就看见祝南风坐在木屋门口眼巴巴地望着她,像只等着主人回家的大型跟宠。
阿欢:?
她一路走回来,被日头晒得口渴,自顾自打开门进屋喝水。祝南风跟在她身后,期期艾艾问她:“阿欢,你你拜入贺兰仙尊门下,觉得怎、怎么样?”
阿欢没理他,不明白这个怎么样是指什么怎么样。
祝南风没得到回应,声音更低,甚至带了些委屈,“我听师尊说,在正殿的时候,贺兰仙尊她……抱了你……”
这个问题阿欢知道,于是点头。少年看她这样,心里乱得很,说不清是什么滋味。他难过道:“你便一点儿也不在意么?”那模样可怜得很,像只被水淋湿的大狗狗。
阿欢想,被人抱一下有什么好在意的。可这句话太长,她懒得说。祝南风说完,觉得更委屈,却不明白自己为何委屈。相好的女子之间常有亲密举动,可若换作阿欢和贺兰,他好像接受不了……
年轻的男孩子顾着伤心,没注意到阿欢朝自己走来。下一刻,他被少女抱在了怀中。阿欢仰着头看他,一双眸清清凌凌。她说:“那我,也抱你。”
这个怀抱很凉,几乎和冰雪同样。
她问:“这样,你开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