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不是他死，就是我死
「卓……」
江若依坐在床缘，抬头忧心地望着将她双臂扣住的男人，「你、你要去哪？」
「内城。」卓千临答。
江若依哑然看着他，问不出口那句『会否有危险？』，对方却先对她道，「自个儿当心，我会让萧元衫照护你。」
见男人对她说完，便转身要离开，江若依不禁冲口而出，「卓、卓……千临！我能否问你……？」
「嗯？」
卓千临已经步向门边的脚步又停了下来，疑惑的侧头回望坐在床榻上的女人。
江若依闭了闭眼，咬了咬牙，也不顾门边还有另一个女人在看着，她提起勇气终於问出口，「……你当真会娶我为妻？」
她想，这是她此生做过最大胆的事。
这问句出口，比她曾刺杀卓千临、对王爷以下犯上这些事都还疯狂。
战战兢兢等待男人的回应，却见他注视着她沉默了几秒，接着嘴角边陡然勾起了一抹笑容。
江若依从未想过，这冷血冷面的男人竟能笑得如此好看。
一时之间，不禁屏息。
「我说过了。」他说，「若非你我身死，你此生都是我的人……」
「我不愿见你死！」一听卓千临的话，江若依又忍不住的冲口而出。
她始终记得卓千临曾说过她身世都是他的人，除非他死否则不让她离开。倘若今日卓千临因重伤王爷而被降罪，也许、也许……她便能从这将她圈禁的男人身边逃开，得到自由。可一想到他若为救她而遭受不测，她难受的胸口彷佛被大石压住，无法呼息。
宁愿她终生为奴，也不愿他一去不返！
「卓……请你带我入宫！」江若依深吸了口气，字字句句坚定不摇，「罪罚予我，万般不该是你！是我擅自闯入瀛王爷的厢房，毁败他的兴致……」
「够了。」卓千临闻言，脸上的笑容歛去，恢复原先漠然的脸面。他冷睨了她一眼，「我不会死，你也别想逃离我身边，等我回来我会娶你为妻。」
说完，不再给江若依一句辩驳的机会，关上房门，卓千临便和那名黑衣女子闪身离开了。
只留下江若依一人忧心忡忡，第一次向上苍诚心祈求那人的平安。
…
午後，微风在山林里吹拂，在湖边杂草之中漫开了一股浓烈刺鼻的血腥味。
「卓大人！」
一声女声呼喊，伴随着马蹄嘶声在身後响起。
卓千临回过头看向皇帝的另一名亲信，同时也是那将他从重华萧府唤回京的女护卫──木樨六。
「卓大人，我把这虎扛回去吧？」木樨六跳下马，看向他脚边的血泊。
血泊中躺着一只巨大的老虎，喉头已被割裂，了无声息，鲜血潺潺流向湖中，逐渐染红了湖水。
卓千临身上的黑衣有几处破裂，手上的长剑尽是血水，他却一脸木然。
「六，你别扛。让其他人来扛吧。」
突然，两人身後的树林又数人驾着马出现，发声的是那名为首面带微笑，长发高束脑後的俊秀青年。
他一说话，身後的数名侍从官臣便赶忙争先恐後上前，到卓千临脚边揪起地上老虎的四肢身躯，合力将之扛起。
「陛下。」「陛下！」
卓千临和木樨六同时对着青年欠身行礼。
「看来今日猎场里的猛虎让卓护卫拔得头筹，果真无愧御林侍卫第一人的名啊！」皇帝笑道，身前身後的官臣们立即一阵喝采，齐赞卓千临。
「是啊！是啊！卓护卫身手了得啊！」
「就是说啊！才那麽一会儿，竟然猎了一头猛虎！咱们还在猎些鹿啊、兔啊！怎能比啊？」
「咱们得好好向卓护卫求教啊！你说说，这老虎身躯如此庞大，速度又快，如何能毫发无伤的将之杀毙呢？我看，饶是咱们定远侯成将军也没得比啊！」
对於大臣们的恭维，卓千临本人却是一片漠然毫无反应，好似没听到似的。
为首青年待臣子们笑语渐落，才悠悠开口，「今日卓护卫斩猛虎立了大功，回宫孤重重有赏！」
「谢陛下。」卓千临弯身拜谢。
青年笑了笑，这恩宠卓护卫的一幕众臣皆看在眼底。
一行轻便出行的狩猎队伍抬着大大小小的战利品便打道回宫。卓千临在永兴殿上又得到皇帝的大小赏赐。
殿上後只剩下他和皇帝二人。他知道君上要同他说他将李瀛杀残的事，但君上若不主动开口，他也不会自行多事。
「卓，孤要问你瀛王重残一事。」皇帝如他所愿的问了。
「是。」他应。
「听说你为了一名青楼妓子，将他四肢杀残？」
「是。」
看卓千临波澜不惊的脸，青年不禁叹了口气，「卓啊，虽然我宠着你，然这回你可真像脱缰野马，鲁莽放肆了！竟杀残孤的胞弟，并且後续毫无妥善处置……」
「请陛下降罪。」卓千临垂首弯身。
「卓，你知道吗？因为你任由瀛王苟活，他得以让世人知道你就是虐残他的凶手，逼得孤不得不给出一个公平正义……你懂我的意思吗，卓？」
「是，陛下。」卓千临说，深知君上脾性的他，抬起头注视龙颜，说道，「不是他死，就是我死。」
龙椅之上的青年闻言，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