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后,南珂睡得昏昏沉沉,还没受到疼痛侵扰。张迦南坐在她床侧,面上看似风平浪静,内心却波涛汹涌,每一秒都在推翻自己上一秒的想法。
按照他的估计,黎昭回到苏城,大概率会来联系他。当然不是因为发现了他和南珂之间的关系,他和南珂的关系谁都不知道。只是从客观意义上说,因为张可把他和南珂联系在了一起,想要更近距离地知道这两年来南珂的情况,通过他,是黎昭能够想到的最简便的方法。
那个时候,他要用什么样的立场面对黎昭,用什么样的立场面对南珂?
“张迦南,我再见到他的时候,真的好生气,特别想冲过去打他一顿。我希望以后都不要再见到他了。真的!好气。就是特别气。气到根本想不到其他。”
昨晚她是这么评价她和黎昭猝不及防地再一次见面的。
张迦南脑子里风暴呼啸了好久,什么都说不出来,就只能淡淡地回复一句嗯。连句玩笑都开不起来。他没有立场去开那个玩笑。作为律师,立场问题,是他一直恪守的原则,站在哪一方就必须为哪一方拼命,但是南珂属于他的哪一方,他心里想的和外表表现的,根本不一致。心口不一就是最大的煎熬。成年人最深的虚伪就是有些真话,根本不能开口。
南珂身上的麻醉过后,疼得翻江倒海,真的是一场令人作呕的疼痛。原来不管用什么样的方式,切除一块原本生长在体内的东西,不管它是好的还是不好的,原本已经习惯了的身体,都会承受那种撕裂后的痛。
她把手伸出被子外,张迦南放下手机,接了过去。看她嘴唇发白,虚弱不堪的脸。她把张迦南的手握着,用脸蹭了蹭,难耐得浅浅呼吸,阳光从她身后投过来,温柔地包裹她的发丝和侧躺着的曲线,让这个画面灿烂又温馨。
张迦南坐在那里,就那么自然而然地开始担心,担心有一天,他会失去眼前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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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昭没隔多久就风风火火意气风发地回了苏城,他来接手John在中国的业务,总部就在苏城。John在他眼里,是个不折不扣的富家纨绔,母亲是外国人,父亲是黎父的老友,可惜,John父亲奋斗了半生的家产是他那个一天到晚香烟美酒睡女人的儿子撑不起来的。黎父暗地里旁敲侧击,用合作的名义,已经合并兼容了老友的大部分资产。细究根底,这样做确实是不厚道的,可是重友情的黎父交代过黎昭,不亏待John和他父亲,让他们后半辈子衣食无忧,以John的见识,他不会有任何异议。
黎昭对身边的纨绔们没有太大偏见,在他的头脑里,不论是有才的无才的,地位高的地位低的,他都能用到恰当的位置。他和很多风格凌厉又目空一切的才俊们不同,他很受宋玉舒温婉行事作风的影响,做什么事都不喜欢把别人逼上绝路,留下一份别人咬着牙却也没办法甩巴掌撕破脸的暧昧体面,才是真正的杀人又诛心。
他唯一把别人逼上绝路的那一次,就是和黄潇的博弈。他赢了生意,赢了体面,赢了金钱和名声,却输了南珂。在外人眼里他是个从来不曾失手的金牌投资人,不论是商业头脑还是家底资产,都让人钦羡,尽管那一次在旁人看上去是玉石俱焚,可休养了一年左右,黎昭又可以全身而退东山再起。但谁都不曾窥探过他内心,曾一次又一次地为当初南珂的离开,体会那种撕心裂肺的后悔。
黎昭走进John办公室的时候,大白天,有三个金发碧眼的混血女人衣衫不整地围着他。John全身上下只剩下一条内裤,他喝得神志不清,左手摸着美女的胸,右手拎着酒瓶圈着另一个女人的脖子,腿上还趴着一个。
黎昭叹了口气,重重地敲了敲他的玻璃门。
John才眯起眼,让三个女人离开,自己披了件长毛巾,不顾黎昭浅浅皱眉,点了烟开始抽。
“和钟琴的合作项目怎么样了?”黎昭扫了一眼一片狼藉的办公室,并不想坐下来,也并不想跟他啰嗦。
“协议早前签了。就是不知道你满不满意。反正我交给你了。跟中国人打交道,你肯定比我熟练。”John从抽屉里把项目书和协议拿出来,黎昭接过来大致扫了几眼关键标的,钟琴还算是个厚道的合伙人,没有看John糊涂就趁机耍什么数字手段。
“这个项目你暂时不用管。另外,公账是不可以在娱乐场所消费的,我这个月已经接到财务的三次报告了,你自己出去玩的钱还不够吗?”黎昭话里内容很重,语气却很像兄弟之间推心置腹地建议:“要是不够跟我说。你在这里玩得不开心,我会负责任的。”
“我当然不开心了。你们这里都买不到好看的女人。这三个还是我昨晚空运过来的。”John脸颊上泛着两坨红,想着玩乐,就是一脸的猥琐光彩。
黎昭淡淡一笑:“你该收收心了。一次三个,真不怕出事?”
调笑几句后,他就告辞。John知道他是工作狂,也不拦着,只是约定说让黎昭之后带他出去玩儿。黎昭当然会答应。
出了办公室,进了电梯,黎昭就在心里暗骂什么东西。回公司还是先做了一番准备,这是黎昭一贯跟别人谈条件的习惯,不知根知底,就没办法做到在谈判桌前运筹帷幄气定神闲。所以在很多他做过的令人称赞的商业案例里,他能比对手自己更了解对手。黎昭这样的敌人才是最可怕的,他不仅在天份上过人,在后天的努力和栽培环节上也完全没有短板。不论是伙伴还是对手眼中,黎昭都近乎完美。
“跟钟琴约个时间吧。还是当面谈比较好。看看是她过来,还是我过去。时间就定在这个周末前,你安排一下。”黎昭跟助理交代了任务。在经历了回苏城第一周的紧锣密鼓后,他终于松了口气,给张迦南发了一条约饭信息。
南珂在工位上接到了钟琴的紧急电话,说她马上要改签机票,立刻回国。可是南珂发现她那次的项目还只谈到一半。钟琴说国内这个项目负责人她必须要亲自见。那种兴奋又笃定的语气,南珂还是第一次见。迅速安排好时间,南珂查看了一下文件,有点内心忐忑,竟然是John那个项目。
当天下午,对接微信人询问了一下钟琴办公室所在楼层,南珂估计来人已经到了电梯口,要真的是John,那现在多多少少会尴尬啊。钟琴让南珂过去接一下人,南珂犹犹豫豫有点磨蹭。上次那事调解后没造成大影响,南珂就没告诉钟琴。
就在这时,黎昭走出了电梯,眼睛搜寻了下钟琴办公室的方位。他其实有点不期然,没有人在电梯外迎他一下吗?
他几步走进办公区位,停在一个工位前,想询问一下,转头就对上了南珂的眼睛。
在那一刻,两个人都发愣。
黎昭的眼里有惊喜,南珂的眼里是慌乱,然后本应出口的礼貌招呼,就堵在她嗓子眼,怎么也说不出口。
“你好。我是xx项目负责人,跟钟总对接一下具体事宜。”黎昭看她尴尬,对着一大片办公室同事,他自然地开了个头。
南珂稳了下情绪,内心又飞快地积聚起火苗,那个表情里又瞬间染上了咬牙切齿的怒气:“等我给钟姐打个电话。”
黎昭点点头,站在原地,津津有味地看她发泄着情绪。
“先生,你贵姓啊?”南珂知道钟琴想见的人是他,也没敢真的打电话问,那不就是一点眼力见儿都没吗?但是她就是没办法把那种想要报复黎昭找他麻烦的恶毒情绪给压下去,非要用言语用表情用各种方式,至少不给黎昭一个痛快。
那问句里包含着的意思就是我现在连你名字都差不多忘了,你懂不懂?懂不懂!
黎昭站在那里,抿嘴一笑,那个笑很有冲击力,站在礼貌的距离之外,却宠溺得昭然若揭:“免贵姓黎。”
南珂砰得一声把话筒撂了,其实根本也就没接通,她起身看都不看他一眼,咬着牙说:“跟我走。”
黎昭跟着她进了钟琴办公室,两个人连距离都把握得刚刚好,在外人看来,毫无异样,只有彼此之间懂那些脚步间的微妙博弈。
“钟姐,人到了。”南珂面对钟琴的时候,表情是松弛乖巧的。转头看到黎昭过来,她把着门,跟他擦肩而过,那瞬间,持续紧绷着的生气表情还在脸上,眼白都恨不得翻到天上去,当然,也不敢太夸张,又克制又隐忍,在黎昭那不经意瞟过来的眼神看来,南珂那样子太可爱。
钟琴看到黎昭,那从心脏里往外扑腾的兴奋根本收不住。南珂感觉到了。每个获利颇丰的大项目之前,钟琴都是这个表情。
黎昭是何许人?他的事业,他的地位,他的能力,哪一样不够让人倾倒?
南珂坐在外面工位上,眼睛发酸。她跟自己说,都是因为太生气了。
生气为什么两年后,她拼尽全力也只做了一点点改变。可是黎昭,他轻而易举地就能把当初被他挥霍得支离破碎的事业又重新拼凑,连钟姐这样成功的投资人都对他青睐有加;她生气,两年后,她每天都会有深刻的年龄焦虑,对着镜子都会恐惧眼角长出的一两根不明显的细纹,可是黎昭,他一如既往地耀眼,无论是衣着,还是皮肤,还是发型,男人历经岁月磨砺之后沉淀下来的成熟气质在他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她根本不敢正视他的脸,因为那几次匆匆的擦肩,简单几眼就能让她心神不宁。
黎昭就坐在那里,不卑不亢地跟钟姐谈,南珂能想象到他们谈话的内容里有多少她不懂的专业名词,有多少她这辈子都没办法涉足的专业领域,有多少她至今仍然无从下手的专业课题。而黎昭坐在那里,那个自信的眼神和体态,放松的表情,赏心悦目的外形,就算是听不到他在说什么,也能引人无限遐想。自黎昭进钟琴办公室,透明玻璃门外,来来回回多少二十出头的实习生借着倒水打印文件的空儿,站在角落偷偷摸摸地看他看得满脸花痴笑。
黎昭越是招人喜欢。南珂就越是生气,气到根本无处发泄。
她只好把情绪对张迦南说。说她怎么怎么倒霉,为什么又跟黎昭遇上,气得她都想辞职。气得她连一看就很幼稚莽撞的决定都能轻易地下。虽然只是说说而已。
张迦南看到了微信,但他没有秒回。黎昭约他的那条微信,他还没有回复。那时候内心的纠结挣扎,真的是他无处消解的,他又该找谁去说呢?
黎昭和钟琴谈得很愉快,黎昭说晚上请钟琴一起去KTV。钟琴欣然应允。
“钟姐,晚上我能不能不去?我大姨妈来了。”南珂对着钟琴,神色不自然。
钟琴说:“不行。今晚的人你一定要见。你知道那个男人多厉害吗?”
我知道啊。我怎么会不知道?南珂在心里默默地回答。
“多认识认识人呀。我对你的期待,可完全不是我的小助理。在这个行业,多交几个大佬朋友,就多了一份途径和资源。南珂你还年轻,你又这么漂亮,能力也有,努力学习打拼几年,跟我一起干呀。”
“我可以吗?钟姐,我明明什么都没有。”
“当年我创业的时候,就跟你差不多大。第一次失败被人坑了以后,遇到了张迦南。张迦南救了我一命啊。后来很多投资人,也是通过张迦南认识的。你跟张迦南关系近点儿,再加上自己的努力,让那些引荐过来的人看到你的能力,他们就会留下,为你创造价值。你是一定可以的。”
钟琴一直有这种魔力,很多时候,一点没底的事,她一说出口,就总让南珂觉得未来充满了希望。
那天晚上南珂跟着钟琴去了。
黎昭不知道之前的种种,把John也带到了包厢里。
南珂进门看到那个老外也在,心里直发毛,但是更让她心里发毛的还是黎昭投过来的眼神。
“钟姐。”
只是见了一次面,黎昭已经开始和钟琴用朋友一般的亲近称呼。南珂就没这个本事,把人际关系玩儿得这么熟练。
“黎昭你今晚穿得好帅啊。是今年新款吗?”
“没有,只是条纹拼搭,舒适一点。朋友聚会嘛。”
从南珂一进门,John就恨得咬牙切齿,恨得恨不得就这么扑过去把她给撕碎。他甚至还带着一丝幻想,黎昭跟他玩得这么好,要是知道那个小助理曾经跟他有过那一遭,肯定会给他出气。于是他明目张胆地表示了自己的暗示。
John让南珂把离她最近的那一杯开水递过来,语气像是使唤服务生。
钟琴皱了下眉,黎昭目光一暗。
南珂感受到气氛不对,以防尴尬,她很随意地拿起杯子递了过去,钟琴视线的死角里,John坐在黎昭身边,当着他的面,在接过杯子的时候,恶劣地用手指捻了捻南珂的手,才把杯子接了过去。
黎昭的目光瞬间变得锋利,脑子里一根神经危险地绷紧,牙关也咬紧了一分。
但是John浑然不觉,还十分自得地扬了扬眉,意思是让黎昭注意一下这个小助理,这是他想要报复的对象。
南珂看钟琴没发现,只是不满John的态度,为了两家的合作,她忍了。K歌局结束,钟琴带着南珂出去,黎昭坐在那里,不动声色地问John为什么要那么做。
“那小助理,我当初在你婚礼上见过,就是个小模特,我当时摸了她几下,真的好漂亮,皮肤好滑。当时问你你也不说给我找,我后来到这里才发现她在这儿给人当小助理,哎呀,我去示好,她死活不愿意,还找人打我,当时是一起进了派出所,我真的不服,那个不识好歹的女人。黎昭,你帮帮我呗,我要是能得到那个女人,一定把她翻来覆去地睡,然后玩儿死,把她变成我的小性奴!才解气!”
黎昭咔嚓一声把杯子磕在玻璃茶几上,他的怒火现在烧到了极点。你他妈算个什么东西,在我面前敢对南珂做这种事?
“John,今天阿姨给我打电话,她说她在国外很想你。这样吧,我明天安排你回去怎么样?”黎昭嘴角挂着一丝笑。
John一下子倒吸了口凉气,那神态他也算是熟悉。黎昭每次整人的时候都喜欢用这种说不清是惩罚还是纵容的表情,说的话很不动声色,行事却心狠手辣,当面能对你笑,背后却原则分明,能把事情做绝,逼你哭。
“听我的吧。John,我已经忍你很久了。有些事,你吃的亏太少了。”黎昭起身,往包厢外走。
随后几个黑衣男人进来,把一脸茫然的John架了起来,按照黎昭的意思,他们把John强押到了机场,连夜送出了国。
“John和他父亲的资产留一小部分就好,我改变主意了。不把他们逼绝是我的原则,但是让他们没那么好过,倒是也符合我脾气。”黎昭对助理说,心里还是不痛快。想到南珂曾经受到过的不能开口的委屈,他就恨不得雇人把John杀了,卸尸八块才好。可是那样得不偿失。他有的是体面办法, 既能把对手整得生不如死,又能全身而退。他再不是当初的莽撞小孩儿。
等他在洗手间洗完手出来,看到钟琴和南珂还等在原地。钟琴喝了酒不能开车,找了代驾,结果人家堵在了苏城最繁华的地方,已经迟到了十分钟。黎昭主动说送她们,黎昭晚上喝的也只是茶。南珂如临大敌,但是看钟琴那个喜出望外的样子,她又不能突兀地说自己不想坐黎昭的车。
“南珂,你刚刚不是说头晕有点晕车吗?你坐前面吧。”钟琴拍了拍她肩膀。
南珂头摇成拨浪鼓:“别别别。不用。我坐后面就行。”
基本的商务礼仪就是,三个人在一辆车上,一个人开车,另外两个人不便都坐后面,不然前面那个人真就被当成司机了,不太礼貌。
钟琴以为南珂看黎昭位子高,不敢坐旁边,也就没有再推辞。
一路上,钟琴坐在副驾,跟黎昭聊得很开心。黎昭很会接话,是在多个场合磨练过,具有不冷场的超强社交能力。南珂坐在钟琴后面,一句话都不想说。她心里很煎熬。什么情绪都有,最煎熬的就是,她一点也不想和黎昭在一起。她强制关闭回忆闸门,就是不愿意自己掉进去。好几次都滑到危险边缘,被她生生拉回去,她一点也不轻松,真的太费力气。
黎昭坐在前面,跟钟琴聊天很轻松,却总是忍不住眼睛瞟着后视镜,看南珂。她有点晕车,没把窗关紧,外面有风,把她的头发吹动,露出她精美妆容的脸。夜色霓虹下有不能言说却又惊心动魄的美,美到了美好的境界。他每多看一眼,都要揣测一下她最近的情况,什么时候可以跟她坐在安静的环境下,在没有人打扰的场合,他们可以聊一聊。
后来是他没有控制好,让目光敏锐的钟琴发现了端倪。
“黎昭,怎么?你看上我小助理了?”
这一句话把南珂吓了一跳,转过头不知所措。
黎昭收回目光,心虚一笑,然后克制了一下温柔的眼波,让语气显得冷静:
“我结婚了。”
扑哧一下,就那么一下,这句话像一把刀猛地刺穿了南珂的心脏。她鼻酸到低头,瞬间眼眶就胀得发疼。
好没用啊。南珂你真他妈没用。南珂在心里狠狠地骂自己。
明明隔了这么久,为什么他还是能轻而易举地伤害你。他不过是个条件好点儿的高级渣男而已。你不值得为他哭为他疼,他是人渣,他是人渣!她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骂他又骂自己,可是这还是阻止不了她一步一步朝记忆深渊滑,就差那么一脚,马上就会掉下去万劫不复。
她真的接受不了,他至今可以一句轻巧的话就扯清了所有他们的联系。他结婚了。所以他之前和南珂的种种都可以一笔勾销不负责任,遇见他是南珂自己倒霉,忘不掉他是南珂自己无能。她可以一而再再而三地告诫自己,自己必须把黎昭忘掉,把他当空气,把他推到自己的世界之外,他怎么样都跟自己没关系。可是在他轻巧一句就能击溃她自尊,把她从他生活里剔除出去以后,她又是那么不甘心,那么不能忍。
为什么他可以那么轻易,他事业家庭双丰收,而在那么多无人的深夜里,她却在默默地为他肝肠寸断。真他妈不公平,不公平!
南珂气得呼吸困难。这时,黎昭的车接近了一家她和张迦南常去的烤肉店。
“我就在前面下吧。”
“欸?你是还有场子要赶?”钟琴随口一问。
“嗯。”南珂嘴角扯了扯,十分神采飞扬地仰起脸,用尽全身力气,露出那一个笑,说:
“我男朋友在那里等我。”
ps:woohoo~珂珂坏属性触发,必须让黎昭也疼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