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探窗--第九幕 故乡河山

正文 探窗--第九幕 故乡河山

“#郑欲森滚出新闻届、#记者无良媒体腐烂、#官商勾结害人命、#人面兽心金乾”等话题比比皆是。

“我算是发现了,这二台和四台今天他爆他一个丑闻,明天他回一个,就是狗咬狗一嘴毛,对着干呗。”

“说真的,我现在都不想打开速说了,每天都是这些破事儿,那些记者能不能别发了,谁想看你们啊。”

“楼上也太自大了吧,你有你闭上眼睛的权利,还要剥夺别人睁开眼睛的权利吗?”

“这世界没救了,记者昧良心,新闻不复存在,都是权贵的玩具罢了。”

“新闻人口里说的话,还不抵我家狗叫两声有用。”

......

怪怨声同连绵不绝的浊雨相携,泛滥于南城,整个新闻行业产生巨震。

不自觉的唉声叹气充斥在办公楼层内,这种打碎了牙往肚里咽的有苦难言,让他们蔫得像那打了霜的茄子。

也不能放任沉闷无限加剧,金薇将手机锁屏,脸上少见的没带笑容,提声道,“都打气精神来。”

“一个个儿弃甲曳兵的,可还行?”同事们的目光聚拢向金薇,她扔下了手中的文件夹,“心里难受是吧?”

“那你们想想,当事人有多难受。”金薇靠住了身后的办公桌,朝着轻鹤的办公室下巴微抬,“你们再看看陪当事人一路走来的钟老和叶主播在干什么。”

陆斯回和林漫前往警局配合调查后,同事们便看到,钟老和轻鹤马不停蹄地继续深挖盛世集团承接的项目,互相再瞧了瞧这如同白昼的办公室,并肩战斗的感觉让他们内心的落寞消失了些。

“时间不等人。”金薇用着鼓舞人心的语调道,“大家都知道新闻的宿命是被覆盖,新闻也终将被覆盖。”

“但这一次,我们必须得跟这宿命搏一搏,这定律拼一拼。”她目露锐敏,“接下来,二台百分之百会想方设法转移观众的焦点。”

“而我们要做的,就是铲除掉一切干扰主线内容的垃圾新闻,让观众的注意力始终集中在坠楼案上,明白吗?”

“明白!”同事们应声道。

“行了,回去都洗个热水澡。”罗拉拍了拍手,“还有的是硬仗要打。”

钟老同轻鹤也出了办公室,嘱咐道,“雨赏光,回家都当心点儿。”

大家在应声中收拾好东西下班,从昨晚熬到现在,都得回家整顿整顿,养片刻精神。

而二台这边彻底炸了锅,人心惶惶,冯阳气得直跳脚,瞥一眼郑欲森办公室又不敢声张,暗戳戳地恶骂林白露吃里扒外。

有没有报应这事儿说不准,但时运就像个大轮盘,如今网上对郑欲森的口诛笔伐触目皆是,轮到他经受陆斯回曾遭受过的这一切。

挂断电话后,“嘣”一声,郑欲森手中钢笔的墨囊折裂,腥黑的墨液乍然喷满掌心,墨汁飞溅。

警方就要赶来,Marry望着他身披外套站起,递给自己一摞材料,疾言怒色,“天一亮,就爆出去。”

Marry掀起一页,大致浏览,材料的内容全部是当红明星的丑闻,她点点头道,“好。”

爆发性的讨论热度让所有人都不敢怠慢,盛氏与金氏父子,以及郑欲森全部被带往警局,隔离审讯调查。

有律师在,除了必须要回答的问题,郑欲森皆闭口不言。审问他的是一年轻警察,关键信息啥都问不出来,恼得急眼,“成,你就跟我这儿耗吧,看谁能耗得过谁?”

坐在他对面的郑欲森上下瞟了他一眼,心绪微转,将手腕处的袖钉取下,随手扔在了桌子上,银制的袖钉在桌面敲出叮音,滚转摩擦。

蓦然,他拧眉立目,对眼前的警察道,“想让我开口,就要满足我的条件。”

“什么条件?”警察一看有戏,眼冒金光。

“我要见我的妻子。”郑欲森摸上了自己无名指上的戒指,“林白露。”

另一边,林漫跟警察交代完怎么找到的白橙,还有找白母时发生的具体情况后,就坐在了大厅里等陆斯回。

雨还在下个不停,陆斯回出来时,看到林漫蜷在铁椅上睡着了,他走了过去,蹲在她面前,心疼地望着她留有倦容的脸庞。

他伸出手想要抚开她额前的长发,林漫却忽地醒了过来,一瞬间,她迷蒙的目光与他视线相撞。

“问完了?”她用力眨了眨眼皮,让自己醒神,刚醒说话的嗓音又软又轻。

“嗯。”陆斯回将她那一簇头发挽于耳后,“冷么?”

林漫摇了两下头,幅度还有些大,她拍拍自己左边的空椅,想让蹲在自己面前的陆斯回坐,又要将放在右侧刚刚去买的药打开。可看了看他的肩膀,再看看这环境也不适合上药,便干脆站了起来,“我们去车上吧。”

“好。”

走出警局,陆斯回撑开了雨伞,倾斜向她。

上车后,斯回坐在副驾驶处,林漫侧着身先将他脸上的伤口消毒处理后涂上了药膏。

之后准备处理肩膀时,由于林漫一直别着上半身,有些不得劲儿,便扭动了下,而陆斯回却突然揽上了她的腰,将她一抬,放在了他的腿上。

雨在敲窗,两人近距离面对面坐着,接触的身体,放大了敏感度,对方不同于自己的体温让感官渐热。

呼吸亲昵地相染,谁也不讲话,如此安静地听着雨声。林漫低眸一颗一颗慢腾腾地解着他衬衫的扣子,她对天发誓她只是想为他肩膀上药,可手上的动作难免令人遐想。

陆斯回盯视着她潮红的脸颊,手掌抚在她的腰侧,腿上她臀部的触感带来酥麻的痒意,“好慢。”

他干哑的声音掺在雨声里莫名性感,林漫为自己不平,小声道,“扣子那么小,很难解嘛。”

闻言,他一手将她的手掌扣住,又带着她的指尖为他解衣,明明一个人就能做的事,却偏偏要增加纠缠。

被他裹着的手越来越往下,他精壮的胸膛已经袒露,林漫赶紧抽手拿药,“好了好了,不用全解的。”

被中断的陆斯回,倒也没不满,手又回到了她的腰侧,眼眸微阖望向她的唇部。

消肿药膏在狭小的车内,渐渐散出味道。“疼吗?”看着他的伤,林漫眼里都是难过。

“不疼。”陆斯回似乎过分专注于自己盯着她唇部的视线,听觉被屏蔽,回答不是因为他听到了,而是读出了她的口型。

才不信他讲的话,沁凉的药膏很快覆在他的肩膀上,林漫问道,“还有哪里疼吗?”

“有。”在欲望的表达上,陆斯回始终直白张狂,收紧了覆在她腰间的手掌。

林漫的呼吸随之一紧,以为他还有哪里受了伤,紧张地道,“哪里?”

“这里。”陆斯回拉着她柔软的手压在了他的硬挺上,还没等她反应,他就深吻上了她的唇。

这是个极没有耐心的吻。

因为这个吻不圆融也不柔和,是急迫甚至顽劣,是非对方不可。也或许是药膏凉凉的味道,让这个吻像冰潺的溪水注入了磅礴的山脉,将彼此渗入彼此。

他扣着她的头压向自己,唇舌深度交缠发出声响,令她羞涩的湿润,让她想要支起身体,却怕按到他的肩膀。

转瞬间,视线被颠倒,陆斯回将她整个人笼遮在了椅背上,她发如泼墨,唇被吻得红肿。

“我好想你...”陆斯回并没有进一步的动作,而是凝望着她低声道。

“嗯?”林漫的胳膊搭在他的肩膀上,微微不解,“我不是就在这里吗?”

“嗯。”陆斯回又吻上了她,碰着她的唇重复道,“我很想你。”

陆斯回明白他的贪心在于,他想要同她在一起的纯粹的时间多一些,再多一些。

他贪恋她在自己的怀里,而不是身侧,他渴求她被他真实触碰着,而不是目光所及。

而林漫在相处的不经意间,能明显地感觉到陆斯回好像很喜欢吻自己,是一种超过饱和的喜欢。他总是一遍一遍地吻着她,或轻或重,舍不得离开。

他的衬衫已褪向腰间,当林漫的手想要解开他的皮带时,他的手机震动了两声,拉回了些她的意识。

是母亲安月打来的,他一手撑着椅背,一手接起,口中“嗯”了两声后挂断。

“怎么了?”林漫起身想要离开他的身下。

“要去趟医院。”母亲在电话里未说明什么事,只是让他来一趟。

空间紧窄,他放下手机就要抱她,“我抱你。”

“不用,我身体可柔软了。”林漫说着挪回了驾驶座。

“嗯,很柔软。”陆斯回整理了下衣服,笑着肯定道,“你回家休息,我——”

“不行,我要和你一起去医院。”她行动比言语还快,已经启动了车。

听着雨刷器摆动的咔哒声,从记忆里一个很小的细节浮现在陆斯回心里,那就是一直以来,林漫表达需求的句式固定且清晰。

“我要和你一起。”“我要和你一起上去修。”“我不要。”“我不要你一个人。”她的话从不模棱两可,似是而非,让人舒畅。

“这场雨下完就要秋天了。”

“嗯,咱们市夏长秋短,没两天就冬天了,一年又一年啊。”林漫感慨道。

“喜欢听雨声了吗?”

“不喜欢。”林漫故意这么回答,看他眉头微皱,才顽皮地说,“但我喜欢和你在一起的雨声。”

车窗上的雨水变得清澈。

“不喜欢也没关系。”斯回的嗓音缱绻,“和我在一起就好。”

林漫笑着看了他一眼。

到了医院,在病房门口医生对陆斯回道,“我们对病人进行了详细的检查,根据陆光莱的脑电图,发现病人有复苏的迹象。”

“什么?”陆斯回一时间都不相信自己听到的话,“您说什么?”

“您先镇静。”医生继续道,“只是出现了有复苏的迹象,病人康复的概率依然很小,但要比原来的希望大了些。”

“如果家属同意,我们会请顶尖的神经科专家前来分析指导,共同商讨一个关于病人复健的方案,只是仍不能向您保证,经过治疗后,病人就会醒来。”

“同意。”陆斯回没有任何迟疑,“我们同意。”

希望再小又有什么关系呢?人不就是靠着那么点儿希望,心里能有个盼头,才能活下去吗?

“家属的陪伴也至关重要。”医生合起了手中的病例,“您也不用着急决定,等我们开会确定后会再通知。”

“好。”陆斯回颔首致意,“谢谢您。”

待医生走后,安月先是问了句陆斯回受的伤处理了没,又忙看着站他身边的林漫问道,“这位是?”

林漫光想着来了,这忽然见了未来的婆婆就慌了神,也没个心理准备,脱口便道,“同事。”

“同事?”陆斯回一下握住了林漫的手,将她向自己拉得更近,介绍道,“母亲,安月。”

“妈,这您儿媳妇,林漫。”

听到这个介绍,林漫气都给顶了下。她最多也就预想他会说个“女友”什么的,自己口里的“同事”和他说的“儿媳妇”之间的差距也太大了,顿感尴尬,说话都不流畅,“阿、姨,您好,我是林漫。”

安月一听自己儿子有了喜欢的人,还是认准了的姑娘,心里别提多高兴了,简直是心花怒放。

自己儿子今年三十了,安月能不担忧他的终身大事吗,忙拉起了林漫的手要往另一侧走,“诶、诶,你好。”

见陆斯回还握着林漫的手不松,安月便笑着一把将他打开,满眼都是林漫,儿子也不管了,留他一人站原地。

注意到林漫刚回答两人的关系是“同事”,想着人姑娘可能不太愿意,估计是自己儿子硬追的人家。安月便同她边走,边慈蔼地道,“斯回啊,他没谈过恋爱,只知道读书工作。他要是有什么让你不舒服的地方,你千万别担待他。”

“啊?”林漫还是第一次听有妈说别担待自己儿子的。

“人得知错才能改呀,你就直说他哪里做错了。”林漫看着就比陆斯回小,安月紧着道,“斯回他嘴笨,后来性格也闷,这点不好,但他知道疼人。”

他还性格不好,林漫觉着阿姨对陆斯回可能有什么误解,正打算回话,就听见陆斯回道,“妈,漫漫容易害羞,您别把人吓着了。”

林漫瞪了他一眼,分明在用眼神对他说着,“大哥,你不说话我根本不会害羞。”

安月一想也是,看了眼都凌晨了赶忙对斯回道,“你快把小漫安全送到家,让她休息。”

“我们住一起。”瞧着林漫瞪更大了的眼睛,斯回心中得趣儿,浅笑道,“是她送您儿子回家。”

没想到自己儿子效率这么高,安月笑逐颜开,往外送俩人,“那真是麻烦小漫了。”

“不麻烦的,阿姨。”林漫眼尾微弯。

安月越看林漫越喜欢,“以后有什么都能跟阿姨讲。”

“好,您也是。”

“成了,以后有得见。”陆斯回揽过了林漫的腰。

认真道别后,林漫一上车就想把陆斯回打一顿,“都怪你,你突然说什么儿媳妇,我慌乱得都没发挥好。”

“还有,你说什么我害羞啊,你没说之前我本来没那么害羞的。”

“还有还有,你干嘛要说住一起,这样会不会显得我们很随便?”林漫开始拼命回忆刚刚对话的细枝末节。

“瞎想什么呢。”陆斯回吻了下有些炸毛的林漫,“我妈她偷着乐还差不多。”

林漫被他吻得平静了些,“真的假的?”

“真的。”陆斯回摸了摸她的头发,“有人要她儿子不错了,更何况还是这么漂亮一姑娘。”

林漫笑出了声,“我发现,你和阿姨有一共同点。”

“什么?”

“就是对你的认知都不太正确。”

打了方向盘向家驶去,两人路上一来一去地逗着彼此,没多会儿就到家了,得抓紧时间休息会儿。

因为晚上轻鹤来了消息,迷舟明天要回美国了,下午的飞机。

又赶上顾扬和林昂他们学校暑假期间,按传统搞了个高三篮球赛,约等于最后的狂欢。明儿上午刚好是四进二半决赛,515和516他们俩班儿打,大家便约着一起去看完球,下午给迷舟送行。

雨下了一夜,早上天还阴着没放晴。

斯回和林漫醒来后,收拾完出门,轻鹤已经载着迷舟在门口等着,上车后大家简单聊了两句,可一想到迷舟就要离开,气氛自然低迷。

好在到了南城一中的篮球场,和顾扬林昂他们一见面,氛围立马活泛了起来。

“姐,你下次什么时候回来。”顾扬带着他们去了观众席,把背着的大提琴放在了他们旁边,他晚上还得去上课。

“确切的不知道啦,有空就回来。”迷舟笑笑,“你认真念书了没,不认真念,爸可是要让你回美国。”

“他跟疯了一样,一天六套英语卷儿。”林昂是见识到顾扬认真起来有多认真了,茶不思饭不想就知道学习。

他叫顾扬出来打球都叫不出来,去图书馆顾扬才去。他还跟顾扬说要劳逸结合,过犹不及,结果顾扬瞅他一眼,严肃地对他说了句“我不好好学习,是要回去继承家产的”,气得林昂直骂他“滚蛋”。

“鹤儿哥,你最近怎么瘦了这么多,比镜头上还要瘦好多。”林昂拍了拍手中的篮球。

“我这叫精瘦。”轻鹤浅笑道。

“你和回哥昨天真太帅了。”顾扬由衷赞叹道,“我跟林昂一起看的节目,我俩还说这世界上要没你们这样的人,那算上完犊子了。”

“真的,姐你也特酷。”林昂和顾扬往边站了站,怕挡来往人的道儿,“迷舟姐也酷,我专门去网上搜了你的作品,拍得也忒好了,好看得不行。”

林漫坐了下来,嫌弃道,“林昂你快好学学语文儿吧,你这夸人的语言表达能力,我听着都觉得跌份儿。”

“嘿,姐,不带你这样拆台的。”林昂又看在旁笑着的顾扬,“你笑什么,咱俩有啥差别吗?”

他俩今天在球场上可是敌人,这气势得先起来。

没侃两句,林昂和顾扬就得去更衣室换衣服了,他们四人坐在了观众席上,斯回问轻鹤,“要不要赌谁会赢?”

“好啊。”轻鹤鼓弄着摄影机,“赌什么?”

“赌你的心事。”斯回侧目而视。

轻鹤一怔,手上按键的动作微停,似乎确认了眼他左手边的迷舟听不到,才回,“我能有什么心事。”

“鹤儿,你骗不了我。”斯回上半身下压,手肘撑在膝盖处。

两班球队进场,观众席上欢呼声充溢而出,迷舟爱看球赛,探过身子问林漫,语调欢快,“你猜是你弟会赢,还是我弟会赢?”

“当然是我弟喽。”林漫说完,又闪现了个想法,“支持各自的弟弟太无聊了。”

“不然你和轻鹤支持林昂,我和斯回支持顾扬,看最后谁会赢,怎么样?”

“好啊。”迷舟拉了下轻鹤的胳膊,笑道,“好吗?”

嘈杂的助威声中,轻鹤想到自己读书时,迷舟站在场边为自己加油的模样,他有些失神地点点头,“好。”

“林昂加油!”迷舟双手在嘴边合拢,为林昂加油,林漫也不甘示弱,站起了身,支持顾扬。

哨声一响,篮球被抛起,林昂跳到了球,他们班先进攻。

整个篮球场欢呼声随即而起,只剩陆斯回和叶轻鹤两人之间的空气安静得让人窒息。

陆斯回凝视着他,不容他躲闪,良久,叶轻鹤润了下他惨白干燥的嘴唇,应声道,“赌。”

比赛正式开始,迷舟和林漫都觉得今天他俩人有点闷,迷舟就跟斯回换了位置,和林漫坐在了一起,她们好胜心都挺强,热烈讨论个不停。

顾扬跨步上篮,林漫激动地抓着迷舟的手道,“你看见了吗?你弟太帅了。”迷舟撇撇嘴,“就很普通啊。”等林昂投了个三分时,她又猛晃着林漫的胳膊,“你快看!你快看,你弟超远三分!”林漫摆摆手,“这不是他的实力,他这球是蒙的。”

就这么互夸又互损着比赛来到了第四节最后三分钟,比分不相上下,异常胶着。

“到底谁会赢啊。”林漫和迷舟紧攥着的手心都出汗了。

瞄了眼计分器,91:91,顾扬这边进攻失败,还没等516班的同学可惜,林昂那边又一个失误,时间仅剩17秒,比分依旧保持原样。

“会不会加时啊?”迷舟望着顾扬他们又掌握了球权,急得喊,“防守、防守呀!”

篮球迅速转移,到了顾扬的手里,他运着球却找不到空位,计时器上倒数4.8秒。

就在倒计时的红色数字快速消减,所有人都认为要进加时赛时,顾扬一个后撤步,站在三分线外出了手。

随着球的抛物线,整个篮球场内的人都屏住了呼吸,“砰!”

是个空心三分球。

“我天,绝杀绝杀!”林漫血压都飙了上来,噌一下站起身,“顾扬绝杀了啊!”

比赛分数变为94:91,观众席上516班尖叫庆祝声不断。

赛场上球员们汗水滴落,喘息中望着那颗落网后,在地上弹跳不停的篮球,先是一愣,随后奇妙的亢奋感便腾跃于身体里。

“我靠。”林昂不顾任何人的眼光,放弃了任何避嫌的念头,大步向三分线外的顾扬走去。

“扬哥,你他妈帅呆了!”他的拳捶向顾扬的肩膀处。

“你也不差啊!”顾扬笑得灿烂。

尔后,在波动的声浪中,即使目光异样,可他们人群中紧握的手,也没有松开。

从篮球场上出来就得往机场赶,迷舟他们在后排各种欢乐地回味着刚才的比赛,什么林昂第二节那个盖帽太强啦,顾扬最后的绝杀太神奇啦。

而轻鹤和坐在副驾驶的斯回只偶尔应几句,下车后俩人便搬行李,迷舟在一旁和他们仨道别。

“你俩好好读书,其它事都先放一边,姐姐作为过来人呢,总结出一道理。”迷舟检查了下手中的护照和证件,“就是想不通的事就别去想了,想做的事就直接去做。”

“嗯。”顾扬和林昂点点头,“到那边儿就给我们发信息啊。”

“放心。”迷舟和林漫拥抱了下,冲着她和斯回道,“你俩好好过,矫情的话我就不多说了。”

“好,要常联系呀。”林漫晃了晃手中的手机。

“一路顺风。”斯回看了眼时间,提醒道,“在值机了。”

“我送你。”轻鹤同迷舟往前走着。

在熙熙攘攘交错的身影中,两人背影渐远。他们四人看了看机场里正热播着的,是二台爆出的明星出轨,小鲜肉嫖娼的两则新闻,料到对台会这么做,故而内心并无什么波澜。

“我准备登机了。”时间已不多,迷舟理了下肩膀处的包带。

“嗯。”轻鹤深深地望着迷舟的容颜,想再多看一眼,“照顾好身体。”

“你才要照顾好身体。”迷舟眼中不免酸涩,“你和斯回不要总加班,工作是做不完的。”

“好。”轻鹤喉结翻滚。

“那...再见了呀。”

说完话他没回话,犹豫片刻后迷舟正要转身,却被轻鹤一手拉住,拥入了怀里。

轻鹤的眼泪,掉了下来。

“怎么了。”轻鹤没怎么流过泪,迷舟失措。

“以后,你要好好生活,懂吗?”轻鹤的嗓音哽咽着,强忍着的情绪终于迸发,“我不在你身边,你要照顾好自己,明白吗?”

他本想再说一句“遇到了爱的人就去爱”,可他最终还是说不出口,他做不到让她去爱别人。

迷舟本忍下去的泪又涌了上来,“我知道的。”

他用尽全力拥抱着她,让她觉得他像是最后一次会这样拥抱自己。

“芝加哥到南城只有15个小时。”迷舟在他的耳侧道,“不要舍不得说再见啊。”

“我们还会再见的呀。”她故作轻松。

机场的广播又提示了一遍前往芝加哥的乘客尽快登机。

即使不忍分别,终归还是要分别。

即使道别了很多次,可喧嚣的人声中,迷舟还是没有听到轻鹤的那句“我爱你”。

守着迷舟过了安检,进了登机口,完全离开了自己的视线后,轻鹤才与他们汇合。

天渐渐放晴了些,回程的路上大家都不太讲话。

途经南城大桥时,叶轻鹤“啧”了声,“不知道车哪儿不对,老感觉有点儿震。”

“有吗?”顾扬问。

“可能错觉吧。”轻鹤单手扶着方向盘,这都快半下午了也都没吃口饭,就问他俩,“你们饿吗?”

“不咋饿。”林昂应道。

斯回见轻鹤另一手抵了下胃部,便道,“河边儿停一下吧。”

“好啊,好久没在河边儿坐会儿了。”林昂侧身对林漫道,“姐,你记不记得咱小时候闲没事儿干就来喂鸽子。”

“记得啊,现在鸽子变少好多。”

“也不知道为啥。”

停车后,可能是雨后的原因,河水带着种酸腐的味道,他们随性地散坐在了河边附近的台阶上。

“不想去上琴课。”顾扬仰头望着半晴不晴的天空。

“你清醒点儿,你是老师。”林昂有些想听他拉琴了。

“顾扬。”轻鹤同斯回坐在稍远处,“很久没听你拉琴了,拉一首吧。”

“在这儿吗?”

“嗯。”

任谁都能察觉到轻鹤身上流动着一种浓郁的悲伤,顾扬便拍了拍手上的湿土,去车上拿了琴。

“想听什么?”顾扬将大提琴的尾杆插入了土中。

“拉首旧曲子吧。”

顾扬调了下音,悠扬的琴音与河水缓缓流淌。

当那熟悉的曲调响起时,斯回看到轻鹤的眼眶里装满了泪水。

是《友谊地久天长》那首曲子,林漫静静地听着琴音,从台阶上走了下来。

“我们曾经终日游荡在故乡的青山上。”

鸽子伴随着林漫的脚步飞舞而上。

“我们也曾历尽苦辛,到处奔波流浪。”

远方的飞机传来震响。

“举杯痛饮,同声歌颂友谊地久天长。”

那个他们相聚的夏日热夜恍如昨日。

琴声幽幽婉转,林漫轻声说出了斯回的那后半句话,“在那之后,我知故乡河山。”

“我知故乡河山......”

他们生于斯,长于斯。

这片土地上有他们的家人、爱人与朋友。

他们在脚下的这片土地相遇分离。

他们也在这片热土上,守望着心上的爱人回家,重逢。

这里是他们的故乡与河山。

只是,他们不知盛筵难再。

一刹那间,琴声在呼喊中断裂。

“轻鹤!轻鹤!”

只是,他们不知会者定离。

林漫回头,在斯回的痛呼中,倒地的轻鹤让白鸽振翅。

那惊慌振翅的鸽子,割破了阴晦的天空,留下了残红的夕阳。

————

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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