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令珂搬回来住的最大特征,就是到处都变成了她的领地。
整个公寓三层楼随处都是她的痕迹——她的口红、她的香水、她随手一放的杂志和时装型录、还有各式各样的她的东西。
女佣根本不敢收拾。裴令珂脾气古怪,很烦别人动她的东西,要是一时找不到,她又要大发脾气——
她发脾气并不是像常人那样大骂一顿。裴令珂会把惹她不高兴的人抓到她面前来站着,而她自己该干什么干什么,只是过一会儿就不阴不阳地刺上一两句,像一把钝刀子杀头,绝不让你死得干脆快活。
最近几天,裴越致每次回家都会发现家里的一个新变化。
不是把原本的装饰画换成她喜欢的先锋艺术家的作品、就是摆上一些新雕塑、新摆设,随处可见的粉牡丹已经成了整体装饰的一部分,不足为奇。
要是有人来访,绝对看不出这是以前裴越致独居时的房子——原本低调华美的南洋殖民地风格变成了梦幻新潮的Kylie Jenner风,任何人看,都会认为这间房子属于某个年轻女孩。
裴令珂一直在抹去裴越致的色彩,但他始终任由她随意改造,就像任何溺爱胞妹的好兄长那样。
有一次,裴越致进到了书房里才发现桌面上摆着一瓶白蔷薇。
怒放的白蔷薇像积雪那样柔美而纯洁,花瓣上还残留着露珠,仿佛刚被花农剪下。淡淡的香气弥漫在空气里,大脑被讨好,但身体却本能地生出了排异反应。
裴越致自裴令珂搬回来之后习惯性地随身携带手帕。但还没来得及拿出手帕,他就开始咳嗽起来。
当时裴令珂刚好从三楼下来,正经过书房门口。她瞥了他一眼,见他咳得厉害,便笑着问道:
“需要我帮你叫救护车吗,哥哥?”
裴越致扫了她一眼,强行停住了咳嗽,然后走到她面前。
他越来越靠近,影子笼罩住裴令珂,她身上又甜又艳的花果香气和热度同时抵达他的感官,半真半假,几乎要盖过喉咙里的不适。
但就在即将触及某个边界的时候,裴越致停下来了。
他淡淡地说:“现在不用,等到我快死了的时候再叫吧。”停了一下,他又笑了,“你给我收尸也挺好。死亡确认的家属签字上是你的名字,我死而无憾了。”
裴令珂脸上的笑纹丝不动。她盯着他片刻,温柔地回答道:“你还不配。”
裴越致用手帕掩住嘴唇,声音也温柔似水,眼中却很暗:“这倒是个问题。”
他没有得到回应。
裴令珂在他说出第一个字的时候就转身向楼下走去了,照例是不欢而散。
裴越致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眉眼似乎仍然含情脉脉,又似乎在发冷。
*
时间一长,裴令珂好像消停了一些,她似乎有些提不起劲来。可能也是因为裴越致总是在加班、出差,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少,能折磨到他的机会也在减少。
而比起折磨裴越致,其他更有趣的事情还有很多,又过了几天,裴令珂很快就转为钻研怎么开party去了。
静南大学就坐落在沪城老租界区,而且是世界顶尖的私立高校,于是圈子里的至少有一半都在静南。他们全是一起长大的玩伴,正好方便寻欢作乐。
裴令珂最近独自在家,裴家的顶层公寓又自带一个巨大的无边泳池,最适合搞派对。
一开始,她的预想是办一场高雅的、克制且有品位的乔迁派对。但裴令珂显然低估了她的狐朋狗友们,到最后整出来的成果不仅与“克制”无关,还奢靡到了有种路易十四再世的感觉。
等她回过神来时,已经清晨六点了。
现在是仲夏,沪城的天亮得很早,六点钟的天际线都好像有了光晕。
派对结束时,其他人都被她赶回去了,只剩下一地狼藉。遍地都是扑克、纸杯、撒了的威士忌和皱巴巴的衣服,空气里都是尼古丁、酒精与脂粉香水的味道——可能只有专业的保洁服务才能解决这个烂摊子。
裴令珂躺在泳池边上的躺椅上,穿着一条吊带裙,大片雪白的肌肤裸露在外,随着渐渐亮起的天光而更加醒目。
她就这样躺着,目光放空地望着越来越红的天边,太阳穴一抽一抽地疼,这种宿醉引起的头痛痛得她什么都想不了、也什么都不想去想。
昨晚喝得有点过头了。
裴令珂的眼线都晕开了,眼影也掉了不少,残妆大概只剩一半,看上去有种颓败的艳丽——不过还好她是在家办的派对,不然肯定要亲身体验一下“walk of shame”。
她揉了揉太阳穴,突然想到:如果裴越致在的话,他是会忍耐这个烂摊子、还是会和她翻脸?
就在想象着裴越致翻脸时会出现的情景时,裴令珂突然回过神来,揉着太阳穴的动作瞬间僵了片刻——她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居然会莫名其妙地想起他。
裴越致根本不配让她想起。
裴令珂觉得自己的脑子大概是被酒精弄迟钝了,她必须清醒一下。
她猛地站起来,一下两下将吊带裙脱下,然后解开了bra的扣子。
泳池面对着永远东流的春申江,对岸是申南那片还在沉睡着的老租界区,远远望去,全都被朝霞披上了一层薄薄的金纱,像一座黄金打造的模型。
视野很开阔——这里是整座沪城价格最高的顶层公寓,保证能一览整座沪城而不受阻挡。
裴令珂就这样站在泳池边上,身上只剩下一条墨绿色的蕾丝内裤,毫无瑕疵的胴体与对岸的建筑一样,也披上了朝霞,仿佛米洛的维纳斯。
她深吸一口气,然后一跃跃入了冰凉的池水之中。
*
裴越致的飞机于五点半抵达了申北机场。
他在纽约呆了一周。为了让裴氏集团新收购的独角兽公司在纽交所成功上市,整整七天,他每天都在跟不同的金融人士和传媒人士打交道,已经完全精疲力尽。
下了飞机,他几乎没怎么理秘书,直接让司机开车回家——
他必须要好好休息一下。
有一种说法称,华尔街的精英们天生就比常人精力充沛,可以加班到深夜、一天只睡四小时后依然起床健身,然后神采奕奕地按时上班。
裴越致向来对这种说法不置可否,但目前唯一能确定的是:是人类都会在连轴转一周之后需要休息。
等他回到公寓时,已经六点多了。
电梯门一开,裴越致还没走出去,就闻到了一股浓重的酒味和烟味。
他面不改色地向前走去,姿态依旧优雅,但每次落脚都精准地避开了障碍物。
Rita并不在——想来也是。裴越致心下了然。裴令珂办了场奢靡放纵的派对,提前把Rita支出去了,免得打扰他们肆意玩乐。
裴越致只觉得麻烦。他根本不在意裴令珂闹出了什么事,反正她想折磨他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但他现在很累。
他走到了走廊上,落地窗外是映照着霞光的池水,波光粼粼,看上去很美。
裴越致目光一转,正好看到泳池边上随意放着的吊带裙,还有一件墨绿色的bra。
没有起风,水波却不停起伏着。隔着一层玻璃,却仿佛近在咫尺。裴越致垂着眼,注视着水中那一抹白,面色晦暗不明。
他大约看了几秒,转身走向了泳池。
越靠近,水中的白色越发清晰。她在清澈的池水中游动着,像一条来自深海的鳕鱼,或者一个虚幻的幽灵,闪烁着雪白的光,
裴越致站定在阳伞下,而就是在这个时候,裴令珂突然出了水。
她双手扶着泳池扶梯,上半身出了水面,一丝不挂。
——这是他的妹妹。裴越致叹息。他们共享着一个父亲。
裴令珂在轻轻喘息着,双臂之间,那对洁白而丰盈的酥胸也因此而微微颤抖着。乳肉上的水珠在不停地滑落,浅粉色的乳尖翘起来,像一对纯洁的白鸽在本能地求着欢,求人来吮吸、膜拜她。
她潮湿的黑发紧紧地贴着她的脸颊和身体,黑与白对比鲜明,又正好勾勒出她身体的轮廓。
看着他,裴越致突然很想知道,那身雪白的皮肉咬下去会是什么味道?是涩得发苦?还是会流出甜蜜而又丰沛的汁水?
他望着她,金珀般的眼藏在阴影中,暗得惊人。
下一秒,裴越致从阴影中走了出来。
听到了脚步声,裴令珂转过头去,正好与他的眼睛对上。
她愣住了。
那张只残留着丁点脂粉的脸蛋上挂着水珠,煞白煞白的,只有嘴唇还是血色的。黑发极黑、脸极白、嘴唇极红,昳丽得令人目眩。
刹那之后,裴令珂就反应过来了——她一边用手挡住了胸,一边猛地滑进水中,只露出头来,一双眼睛愤怒地瞪着裴越致。
“我操!裴越致!神经病啊!”她尖叫着,罕见地骂了脏话,眼中的怒火喷薄欲出,“你居然敢偷窥我!你能不能要点脸!”
裴越致没说话,他静静地望着她,大脑仿佛有一阵热风席卷而过。
裴令珂见他没有反应,提高了声音:“你疯了吗裴越致?你还敢一直看!赶紧给我滚啊!”
她又喊又叫,眼睛也在四处扫视着,好像在找能够扔过去的东西,好把裴越致赶走。但附近什么都没有,她脱下的衣服和派对过后留下的东西全在躺椅附近。
裴令珂顾及自己浑身赤裸,不敢浮出水来,只能在水中又气又急,拿裴越致没有任何办法,只能寄希望于裴越致良心发现自己主动滚出去。
然而,裴越致却慢悠悠地走到了她的旁边。
他很高,大概有一米八七、一米八八,于是影子也很长,将裴令珂整个人都困在了里面,代替日光覆盖住她的身体。
这样一来,裴令珂似乎想扎进水里,然后游走,逃脱他的靠近。
但裴越致忽地伸出手去,钳制住了她的下颌。
他半跪下来,两人面对着面,距离在刹那间拉得极近,鼻尖几乎抵着鼻尖。
裴令珂的眼睛都睁大了。
他冷冷地说:“我为什么不能看,裴令珂?”
裴令珂的大脑陷入了一片空白。男人的气息不留缝隙地环绕住了她,将她整个人都收掠到了他的掌控之中。
“你担心我会对你做什么?像现在这样,轻薄你?”裴越致继续问道。他有着薄茧的指腹反复摩挲着少女的下巴,轻佻,并且毫不尊重,“还是怕我硬了强奸你?”
他没有撒谎。他的小腹下方已经硬了起来,甚至硬得有些发疼。但他的表情依旧冰冷,不带一丝欲望。
裴令珂回过神,挣扎起来,想要挣脱他的桎梏。
“裴越致你这个疯子!放开我!”她尖叫着,动作越发激烈,水花溅到了裴越致的衬衫上,“你他妈真的疯了!我可是你妹妹!你要是敢动我我他妈绝对会把你杀了!我绝对会让你死无全尸!离我远点!”
但他的力气太大,裴令珂根本无法撼动他一分一毫。
裴越致看着她,如同在看小孩子哭闹。他的脸上甚至浮现出了一层笑影,好像被她的挣扎所取悦。
他轻轻地说:“我可不是你哥哥。”
男人的嘴唇快要贴上他面前的少女的红唇,但总是还差一毫厘,在亲吻的边缘停住了。
与此同时,裴越致的另一只手开始解着他衬衫的扣子,他的胸膛也逐渐映入了裴令珂的眼中。
这让裴令珂彻底恐慌起来。她用尽全力挣扎,试图拉开着两人间的距离——至少,不能和裴越致真的亲上、也不能让裴越致赤裸的胸膛与她的有任何接触。
裴越致快解到了最后一粒扣子,男人结实健硕的胸膛已经完全敞露在她的面前。
裴令珂感觉自己要崩溃了——裴越致他妈的就是个疯子,这件事她从来没有说错过,他真的疯了。
就在这时,裴越致突然放开了她。
裴令珂在挣扎中突然失去了桎梏,猛地沉入了水中,又本能地向上浮,很快又出了水面。
她拼命地咳嗽起来。仅仅只是一瞬间的溺水,池水就涌入了她的鼻腔内,呛得她眼泪都流出来了。
而裴越致只是看着她。
他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脸背着光,让她无法窥探清那上面的表情到底是怎样的。
重新扶稳扶梯的裴令珂彻底失去了理智。她破口大骂着,普通话、沪城话、英语、法语全都用上,根本不顾他们好歹有着同一个爹,疯狂问候着裴越致的祖宗十八代。
她气得七窍生烟、浑身发抖,恨不得当场立马把裴越致剁成肉泥拉去喂狗。
裴越致听着她骂,没有说话。
他慢条斯理地将衬衫脱了下来,然后扔到了她的头上——
“裴令珂,别忘了,我是个杂种。”
说完,裴越致转身离开了泳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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