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采阁那个最风情万种的小妖精消失了。
和她一同消失的还有一个冷冰冰的小美人,据说是起居郎凌珞的心头好。
这成了水州王公贵族的谈资,那个魅惑人心的妖精曾一度是他们梦中幽会的对象。
还有就是巫马商号的当家巫马冬亦和北斗镖局的袁潇成了死对头,可惜巫马家家大业大,富可敌国,北斗镖局已经被搞得半死不活了。
大多数人唏嘘着大统商业帝国的变化,说道着巫马冬亦的消息,毕竟比起环采阁的那个小妖精,相府里那个绝美的身姿更令他们魂牵梦绕。
“三妹,你这整天不吃不喝的怎么行呢?商号的事先放一放吧,你看哥给你送来了啥,杏仁豆腐,首乌鸡丁,百花鸭舌...”巫马冬阳顶着太阳,执着地在书房外报着菜名。
虽然是秋日了,但那太阳还是有三分毒辣。
自从几天前她突然带伤回家,就茶饭不思油盐不进,只知道不停的赶生意,这可急坏了相府上下,尤其是巫马冬阳。
“咣当!”
门开了。
巫马冬亦站在门口,她的头发一丝不苟的束起,衣服也好好地穿戴着,只是那双眼越发无神,本来单薄的肩膀也更加瘦弱,她甚至撑不起常服,连手指都带着瘦弱的苍老感。
“哥,我不饿,你走吧。”
她的声音好像是被浸在扬子河低,湿冷的可怕。
“三妹!”巫马冬阳话还未出,就哽咽了起来,“你这样怎么行啊!哥求你了,你吃点东西吧。”
“哥,我吃不下,也算我求你,让我自己待着吧...”
巫马冬亦决绝地转过身去,关上了门。
巫马冬阳又生气又心疼,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打开食盒,吃了起来。
“行啊!你不吃,我吃,你就嘴硬吧!老子今天不走了,你不把事情给我说明白,老子就跟你死磕到底,你倔是吧,行,看谁更倔!”
巫马冬阳的咒骂声混进了咀嚼声,巫马冬亦坐在书桌前,案面上摆着厚厚的几摞账本,她脚下是散乱的酒瓶。
秋式微已经走了七天有余,走之前,冉璎甚至来找过她,希望她可以去看她一面,哪怕是简单的告别,但是她没有去。
她要怎么面对那个向她举起剑的人呢,那个对她隐瞒身份,隐瞒了一切的人,或许连与她在一起都是设计好的,为了她的殿下。
刀刃划过皮肤的一刻,她的心好像也被划了这么一道,血都流尽了却也没有愈合。
明明前一夜已经互许终生,可是她却可以那么快就把一切抛之脑后,对她举起剑,那双眼里也分明没了她的存在。
“呵...”
巫马冬亦嗤笑一声,眼泪又不争气地流了出来。她的眼窝愈发深幽,眼睛里还有血丝,这都是酗酒造成的。
“嘿嘿嘿哈哈哈哈...”
想起那晚,她跪在她面前,说着可笑的情话,满心期待着风雨同舟的日子,她笑了起来,笑声像是凄凉的悲鸣。
她从前没尝过情爱的滋味,是秋式微让她朦胧之间明白,原来情投意合两厢情愿是那么美好的事。她始终忘不掉那双眸子,浅淡的茶色,透彻又幽深,每次她笑起来,眼角的妩媚真能叫人融化了,痴迷了。
巫马冬亦摇了摇头,拿起一本账簿。
今天该查广阳分号的账了。
或许是她起身急了,眼前模糊了起来,脑袋晕晕涨涨的。
正在吃最后一口杏仁豆腐的巫马冬阳听到屋内一声巨响,他拍拍手站起身,敲了敲门
“三妹,三妹?”
迟迟没有回应。
“冬亦!”
桃衣和青鸟从昌州南风府赶回来的时候,医师刚施完针。
“唉,她这是心病,心病还需心药医,要是这么不吃不喝下去,就是神仙也无力回天啊。”
那老医师叹了口气,递给桃衣一张方子
“这是补气血的,别一次性喝太多,一副药分五碗水煎,补的急伤肝。”
“多谢多谢,来人呐,送送老先生。”
桃衣接过药方吩咐下人去煎,青鸟坐在床边,看着还在昏睡的巫马冬亦。
“小姐,你怎么这么傻,是你放她走的,你那么痴情又有何用呢?快点好起来吧,二少爷都快急死了,人也瘦了一大圈...”
“她是谁?”
巫马冬阳突然出现在门边。
“二,二少爷...”
一向笑面示人的巫马冬阳表情可怕得不行,他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看起来像是哭了许久。
“是谁!!!”
从来没见过巫马冬阳这么凶狠,青鸟脑子一懵,打了一个哆嗦,所有话脱口而出
“最近环采阁消失的秋式微,是出逃的平乐公主的贴身侍卫,前几天小姐为了保护她放走了平乐公主!”
“还真是婊子无情戏子无义啊!”
巫马冬阳咬牙切齿地说完,哗啦一声打开铁扇。
“三妹你等着,老子这就把她们给你抓回来!”
于是,根据桃衣和青鸟的口供,凌珞的官邸又一次被砸了个稀巴烂。可这次就连凌珞都不知道冉璎在哪儿,那两个女人好像真的人间蒸发了。
巫马冬亦病倒的第三天,水州下了一场大雨,气温骤降,本来体虚的巫马冬亦就又染上了高烧。高烧不退,巫马冬亦变得的稀里糊涂的,分不清谁是谁非,硬要坐在庭院里等,巫马冬阳急坏了,可任谁劝她都不听,偏要坐在最中间等,她干裂的唇一张一合念叨着秋式微的名字,手里抱着那件玫瑰红蹙金的长袍,有时一等就是一整天。
这下水州可热闹了,都说巫马家的三小姐做生意做得走火入魔了,疯了。
这天入了夜,桃衣和青鸟躲在院子的槐花树后,手里端着一碗药——三小姐不让她们靠近。
“凉了一点了吗?”桃衣用手试了试碗的温度。
“端过去吗?姐姐。”青鸟小声地询问,生怕叫三小姐听到一点。
“行,不烫了,去吧。”
青鸟得了吩咐,端着药走到巫马冬亦面前。
“小姐,喝药了。”
“我不需要喝药。”
巫马冬亦看向她,像小孩子拒绝青菜一样摇了摇头。
“这可不行啊小姐,你不喝药病怎么好呢?”
青鸟躬身举着药,巫马冬亦双眼无神,不知今夕何夕,她固执地拒绝喝药,嘴里还不停地念叨着那个名字。
“小姐...”青鸟看着巫马冬亦憔悴地不成样子,眼圈都红了,她在心里狠狠地咒骂着秋式微,巴不得那个害小姐的女人下地狱去反复油炸!
“小姐,您这样,秋小姐回来看见得多伤心啊。”
桃衣从树后走出来,接过那碗药,递到巫马冬亦的唇边。秋式微这三个字就像是听话符的咒语一样,巫马冬亦双眼一亮,问
“我喝了,她会开心吗?”
“会。”
桃衣认真的点点头。
巫马冬亦果然迅速接过药喝掉了,她喝完之后,四处张望着,期待着那个妖娆的身影出现。
“小姐,夜深了,我们回房歇息好不好?”
桃衣和青鸟搀扶着巫马冬亦,一边以“秋式微”哄骗,一边扶她回房间。折腾了一小会后,终于骗她入睡了。
西厢房的烛火熄灭了,桃衣和青鸟在最近侧房休息,以便照顾巫马冬亦。云慢慢遮住月亮的时候,从那棵巨大的槐树上翻下来一个人影,轻功高深莫测,一眨眼就到了西厢房外。
门,没有锁。
夜风吹过,那人发丝飞扬,紧身的夜行衣勾勒出那人凹凸有致的身形。
细细的吱的一声,窗户开了一个小缝,此时,云被吹散了,月光透过窗户,铺在巫马冬亦眉眼,她锁在床榻上,似乎做着一个不安的梦。
月光又被遮住时,窗户关上了。
槐花树摇了摇枝叶,一切就好像没人来过,也没有人离开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