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是什麽驱使她跟一个近乎陌生的男人回家,即使这人现在是她的师长、曾经是她的儿时玩伴。
反正再坏,也没比先前的经历更坏了不是吗?
车子驶入平凡小镇上少见的洋房,里面的摆设也有合乎地位的高档不凡,苏砚瞥眼游魂似的周沐菲,不意外她对这些一概没兴趣,她更不在乎她自己被带到哪里。
苏砚领着她到厨房,除了买好的柠檬鸡排,还变出了一些热粥给她暖胃。
被蹂躏一晚而滴水未进的周沐菲实是饿了,几乎不太文雅地吃了起来,等祭完五脏庙,对上苏砚那双若有所思的眸,略略低下头。
「一整晚没吃?」
周沐菲感到些许不安,不知道这算不算饱餐一顿後的严刑拷问?不愧是为人师长,问起话来都带着威严。
「一个人外面晃一整晚,然後什麽都不吃……」苏砚揉揉挺直鼻梁,「周同学,可以告诉我,究竟发生什麽事?」
周沐菲想起稍早那一遭,抿唇不语。
「OK,你不说,我不勉强,伯父伯母知道你在外面吗?我打个电话告知他们——」
「不要说!不要通知他们!」周沐菲脸色惨白,蓦地揪住他的衣袖不放。
苏砚锐利的眼神直视她惨白的颜,那楚楚可怜的模样让她缓了语气:「你这麽晚没回家,他们会担心的。」
周沐菲小巧的下巴绷紧,美眸里的凄楚一闪而过,「老师你放心好了,他们才不会在乎!如果我待在这里给老师造成麻烦,那我离开就是了。」
说罢起身背起书包,朝他微一鞠躬,决心不再叨扰。
「别闹了。」苏砚头痛地轻斥,侧身挡住去路。「你一个女孩子,这麽晚上哪去?要走起码等天亮。」
周沐菲满眼坚持与戒备,「如果老师不再坚持告知家长的话。」
苏砚半仰着脸叹口气,没辄了。
转身去卧室拿了套乾净的睡衣给周沐菲,但在她掌心一翻之际,露出手腕上的鲜明红痕,令苏砚目光立时一凝:
「你的手——」
周沐菲火速收回手,急促道:「没事!」
秉持着关切学生的心态,又是他童年的邻家妹妹,苏砚自然不会任她躲藏,他强势拉过她手腕,拉高外套袖子,一道道怵目惊心的红令他暗抽一口气。
「你被打?有谁霸凌你?」
被谁霸凌?
最大的加害者,就是她的继父跟生母啊!
周沐菲突然很想笑,也真的轻轻柔柔笑出声了。
苏砚瞪她:「笑什麽?」
「我在笑,为什麽一个外人比我的亲人还紧张我。」然後她越笑越大声,笑出了泪水。
终究还是落泪了,她还当自己早哭乾了泪水。
苏砚默了声,任由她大哭一场,当她抽颤着哭倒在他怀里时,他连心潮都为之震撼。
大哭过後,周沐菲给他的理由是「刚失恋所以特别情绪不稳」。
也不知苏砚信不信她这瞎扯的烂藉口,也许是信了,因为他没再揪着她追问不放。
翌日,礼拜六早晨,苏砚带着周沐菲去吃了一顿丰盛的早午餐,才送她回家。
会让苏砚送回家,实是无法推拒,然後瞧见了她家,那栋老旧的二层透天厝。
周沐菲赶在他前头一溜烟进了家门,周树诚正翘脚在客厅吃早餐看报,一听见动静,一双混浊的蛇眼扫了过去。
是他一夜未归的继女。
他咧出一口黄牙,眼里燃起一簇谜样的火光:「知道回来了?我还当你跟哪个男人鬼混去了。」
周沐菲只是冷淡地瞥他一眼。
周树诚相当不满这待遇,霍地站起身欺近她,兴头一来直觉想甩她一巴掌。
「彻夜未归,胆子大了?」
一道温和如水的嗓音阻止了他的行径。
「周先生。」苏砚扬起礼貌的笑,「你好,我是周同学的老师,苏砚。」
周树诚心中咯登一声,高举半空的手讪讪地放下,挤出一抹难看的笑。
「喔、喔,是苏老师,欢迎欢迎。」
周沐菲实在有点佩服周树诚这勇气,别脚的演技,就算转换得不顺畅,也要继续演下去。
「我送周同学回来,顺便做个家庭访问。」
周树诚看看温和有礼的苏砚,再看看满不在乎的周沐菲,顿时警铃大作。
难道周沐菲这个贱女人跟老师告诉了一切,搬救兵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