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要去美国见苏家父母,但苏砚彷佛忘了此行的目的似的,只见他转机日本时,带她在东京短暂停留,逛街、玩翻迪士尼一次满足;之後又在欧洲几国悠悠晃晃了几日,才甘愿在美国落地。
加州近海,气候宜人,系美国华人分布最多之区域,其次为纽约州。
苏砚在一栋二楼高的楼房停靠下来,门前有棵茂密大树,绿草如茵,与栉比鳞次的都会区相比,真是清爽舒适许多。
两老见了亭亭玉立的小女孩惊讶得合不拢嘴,苏砚忍不住提醒一句:「下巴快掉了,不好看。」
很担心儿子不交女友的两老才合起嘴,紧接而来的是欣喜。
苏父对周氏夫妻犹有记忆:「你是周师傅的女儿?」
「谁呀?」苏母疑惑。
「以前很常来我们家修理的水电师傅呀!」
苏母恍然大悟:「原来是以前常常跟我们苏砚玩耍的那个小女生啊!都长这麽大了。」笑咪咪地关切周沐菲:「现在几岁啦?在念书还是工作呢?」
「妈……」怕连珠炮似的询问吓着了周沐菲,苏砚连忙出声阻止。
苏母横了儿子一眼:「怎麽着?不过问个话,急巴巴跳出来护女友是怎麽回事?我还能把她吃了不成?」
苏父出声介面:「好了,人家第一次来作客,别东问西问,吓死人啦!是周师傅的女儿,一定是好的。」
「你们这两个!」苏母瞪那一老一年轻的男人,但想想也有理,旋即按奈好奇心,对周沐菲极尽和颜悦色,嘘寒问暖,无微不至。
返回台湾前,苏母忍不住交代:「喜欢的女生就要把握,再过几年就老大不小了,等沐菲大学毕业就把婚结了吧。」
苏砚笑:「那得看她愿不愿意,我不是问题。」
周沐菲闻言微瞠眸。
这年头很少男人愿意七早八早定下来,就算她大学毕业了,苏砚也还不到三十。
回程路上,苏砚忍不住捏捏她的颊。
「这麽惊讶做什麽?我爸妈说了,看到喜欢的就要及早定下来。」
「我……」周沐菲张嘴,想问她真的有好到让他愿意就此停泊,却问不出口。
她并不好,她知道。
人贵自知很重要。
反覆思虑,返达家门,略作休息後,周沐菲收拾行李时,小声对他嗫嚅:「好的女生很多。」
苏砚顿了顿,忽尔明白她在说哪桩,「但周沐菲只有一个。」
「你、你不後悔?」
苏砚笑了笑,眸光暖如寒夜中唯一的烛光:「我要的,不是多聪慧漂亮的女子,我从来只要相处舒适,体贴我,懂我心的女生啊。」
周沐菲手指纽成麻花状,声音更低:「我不够聪明伶俐,恐怕当不来解语花的角色。」
苏砚笑着一一把她绞扭的手指松开,「我很简单,会让你懂的。」
一开始,是心疼她的遭遇。
记忆中那个可爱小女孩,大眼总闪闪发亮,彷佛整个世界等着她去探索、去追寻,苏砚记得那个小女孩,多麽聪明善良,事情说一遍就记住,唐诗宋词看几遍就记住七、八成;而那小小的她,总能感受他的情绪波动,在他心情不好时静静陪伴,甚至童言童语着「痛痛飞走!不开心都飞走!」,他总会被小女孩逗笑,然後敲敲她的小脑袋:
「你以为世界上的烦恼这麽容易解决?」
小女孩瞪着眼:「为什麽不容易啊?不去想不就没事了吗?」
果然是小孩子思想。他的坏心情却静静平复下来。
多年後再见,原本应该无忧无虑、成绩优秀的她却被现实硬生生折断翅膀,磨去了她的棱角,灰败得对生活无法再有任何冀望。
当人生失去了意义,那便与等死无异。
他怎能看着她自我毁灭?怎能?
所以他拉她出泥淖,他愿意给她阳光,让她在他的悉心呵护下,渐渐挺直腰杆,与他风雨同行。
这很难,他知道。但他不会放弃,小时候是她陪伴他度过许多次的不开心,现在,换他来守护。
周沐菲低调的复学,由於平日在班上接近透明的边缘人,所以大家对她的来去也不甚在意,顶多有「啊,她又出现了」的想法闪过脑海,再多就没有了。
周沐菲也很享受这样的边缘人时刻,虽然美貌引起男生注意,但多年来已让她对周遭无所感接近麻木的境界,让人对这貌美的女同学产生性子冰冷的认知,所以男同学也不敢贸然有所动作。
然而,自云林辗转寄来的水电费,让她想起寄宿的小妹,想着期中考未至,应该回云林关照一下。
苏砚闻言蹙眉:「这礼拜回云林?我礼拜六、日都是座谈会,要不要改下下礼拜,我陪你一起去看看?」
周沐菲摇摇头:「才假日两天而已,不用陪我去啊,只是小均上次回那家中整理东西,家里都没人,水电都被断了,她哭了好久。」
不,他担心的是……「那个家伙还逍遥法外,下落不明,你不能离我太远。」
周沐菲微微一笑,反过来要他宽心:「那里现在都被警方盯上了,对周树诚而言是相当危险的地方,他才不敢回去。」
「一定要这礼拜回去?」
「别担心,我看一下均均,马上就回来,好吗?」
苏砚沉默了下,没由来的不安,希望是自己多想。「那……别回那栋旧屋子,我帮你订饭店。」
「好。」她乖巧的笑应,又在他颊上亲了一记,「我会安然无恙地回来的。」
「记住我的话,别去暗巷,别去人烟稀少的地方,保护自己。」
这里是台湾,治安能差到哪去?周沐菲很想糗他嘀嘀咕咕像个老头子似的,但为了让他安心,她只得颔首应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