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淼一大早起来,从确认鲜花摆位,宾客名单,和音响灯光做最后准备,忙得不可开交。
婚礼只是简单行个礼,晚上小两口就飞去度蜜月了。孙淼拉着前面的负责迎宾的妹妹交代最新的座位表,丽莎已经穿上婚纱跟叶少在门口拍照,见到孙淼又朝她招手:「先来拍一张。」
孙淼忙得焦头烂额,披头散发的,幸好脸上的妆容仍然雷打不动的,丽莎用手指替她整理发梢,看着她的脸满意地点头:「化妆师化的果然不一样,今天保持美美的。我确认过了,滔哥会来。」
孙淼在忙碌之中仍然被硬按在化妆师面前捣弄半个小时,她也不知道自己一个跑腿的为什麽要请专业人士来化,但丽莎从不理会她的挣扎,她只好顺便跟她简报一下流程,丽莎只敷衍地应着,拿来卷发器来拎起她的发尾烫过,粗手粗脚的,孙淼怕她烫到耳朵,立刻缩着脑袋不敢说话。
宾客清单她比丽莎更清楚,当然知道梁文滔会来,边低头理理因走动而掀起的裙摆,边问:「所以呢?」
在摄影师的指示下咔嚓了两张,趁摄影师低头检查照片,丽莎说:「我想过了,像你这种性子只能日久生情。滔哥就不错啊,对你也很照顾,我之前瞄到过,他有腹肌的。」
孙淼没什麽反应,倒是被新郎叶少瞪了好几眼,丽莎赶忙讨好地笑:「我是在帮淼淼找幸福。」
他们两个一起分分合合,没少折腾孙淼这个中间人,叶少和她因而关系不错。婚事愈近,丽莎愈是看孙淼形单影只的不顺眼,晚上跟他说过好几次了,他每次回应都是:我看她现在就挺幸福的。还是阻止不了老婆上辈子做媒婆的恶趣味。
而孙淼只打了个呵欠,见丽莎行动不便的奶奶提早到了,提着裙子去安排位子。
新人不想摆宴,只想在亲友见证下行礼,但叶家到底还是有些人要应酬,婚宴对于有钱人家而言更多是生意机会,便在礼后安排了个中型鸡尾酒会。
场上衣香鬓影,孙淼认出几个常上报纸的名媛,安静在从自助餐吧上挑了些食物,打算赶快吃完回酒店房补眠,在角落才坐下就遇上个熟人。
「上午的仪式做得挺好的,都是你安排的?」梁文滔自然地坐在她身边,眼镜从工作用的黑胶框换成见客用的银框,更加文气了。
孙淼卷着意粉点头:「不好意思,这个时候我还请两天假。剧本进度怎麽样?」她对着梁文滔非常自然地一开口就是工作,没有理会他刚才想和她闲谈婚礼。
「差不多了,要重拍的部分这周能完成吧,你明天回去问问阿心。」梁文滔见她罕有地化着精致的妆容,万年不变的黑长直也烫卷了,多看了两眼,她却认真地低头吃意粉,饿了八辈子似的,笑着问:「丽莎是没给你吃饭啊?这麽饿。」
可不是,她整个早上吃了一块面包,就忙得脚不着地了。舔了舔唇上的残汁,和水吞下嘴里的食物才开口说:「这边不少潜在赞助方的,滔哥你可以去交换一下名片。」
他本来也是因为这个才来的,只是没想到叨没两句孙淼就急不及待送客了,姗姗地站起来:「那上班见。」
她又点头,别过脸再打了个呵欠。
丽莎给她安排了一间房间在楼上酒店,她连妆都没卸,脱下碍事的礼裙和鞋子便扑到床上。睡前习惯性把手机送到枕头底下,睡得再熟也能被震动叫醒。眼也睁不开地听了电话,是蒋一乎的声音,听起来甚是急躁:「淼儿,你今天是不是请假了?能来一下我家吗?」
挣扎着开眼,见窗外天色渐暗,大概也睡了两三个小时,胡乱应了,便重新爬起来。
酒店和城南距离不远,蒋一乎开门的时候被孙淼的模样吓了吓。
妆容完整,头发却凌乱,穿着一点都不搭的T恤牛仔裤,手上还拎住个大袋子,抬头画了眼线的眼睛含着血丝:「怎麽了?」
他把狼狈的她拉进屋子:「你怎麽了?又不是你结婚。怎麽像几天没睡一样?」
她挥挥手没有力气解释,走入客厅就见墙边躺了一只白毛萨摩耶,侧躺在大毛巾上,因呼吸肚子一胀一胀,清醒着抬头见到孙淼,摇了摇尾巴却不敢动作,一只前臂插着针管连到上方透明的液体包装里。
「雪雪?」她扔掉装着裙鞋的袋子,蹲下去摸摸牠的头,牠好像认得她,顶了顶她的手掌:「牠怎麽了?」
蒋一乎先倒了杯水给她,说:「早上我和牠去跑步,不知道在地上吃了什麽就一直吐了。刚刚看过医生说可能是食物中毒,要打点滴。」
雪雪从蒋一乎初三就养到现在,快十一岁的老狗,一点小病痛都让他紧张到不行。狗狗因为不懂事,打点滴会乱动,容易使针管跑掉,更可能会血液倒流,一定要有人看着,但蒋一乎晚上还有表演,一时之间脱不开身,信得过的朋友不过也是几个同事,想起孙淼朋友的婚礼是在上午,便打了电话给她。
他快速地教了孙淼怎麽处理点滴,又留下了兽医院的电话:「牠很乖,但还是有人看着我比较放心。」
「知道了,我做事你还不放心?去上班吧。」她看着时间,把他推出了门:「回来给我们买宵夜啊。」
蒋一乎走了,孙淼才有时间看看这屋里。
这里离龙巢只有十分钟脚程,连升降机都没有的旧式公寓。室内算阔,也有可能是因为没什麽摆设显得空荡。客厅尽是雪雪的玩具。有两个房间,孙淼八卦地瞄了瞄,其中一间角落屈憋地放着单人床,旁边的工作枱占去更多空间,放着电脑和电子琴,大概是没有位置了,三个吉他只能挂在墙上。另外一间则是异常的空寥寥,地上墙上铺了隔音板,还有一块大镜子。
孙淼一眼就明白是什麽设定,又回去坐在雪雪身边,有一搭没一搭地摸着牠柔软的毛发:「我就知道他没有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