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曹阿软比起司缙,先一步见到的却是曹凛。
也是巧遇,曹阿软本只是与代容相约了一同去茶馆里看戏,看得正兴起时,曹阿软便眼尖地瞧见曹凛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
“堂妹也在这。”曹凛笑着摇了摇手中的扇子,又朝向陈代容,“陈三姑娘。”
陈代容眼尾翘起,“曹大公子今日竟也有心思来这听戏,我听闻你也即将入朝堂,总想着应该会很忙才是。”
曹凛叹了口气,“只是做些准备工作罢了。光儿年仅十五岁就中了探花,我自然也是不能输给他的。总归和光儿一起,在翰林院见识一番就好,至于以后……”
就算曹凛不说,在场的人也心知肚明,曹老爷子缠绵病榻已有三月有余,若是挺不过去,这安国公的爵位恐怕也终于要传到世子手中,曹凛是安国公世子的嫡长子,等他父亲继承爵位后,有极大的概率会请旨,请陛下封曹凛为新一任的安国公世子——当然,曹凛也担得起这个安国公世子。
“那也是入朝为官了。”曹阿软眉开眼笑,“恭喜堂哥。连堂哥都要当官了,说明我们真是长大了。”
陈代容笑道,“阿软还小,怎会想到这些?就算是离及笄,那还有几年的光景呢。不过要及笄了也不打紧,你嫡母也会为你寻一个好人家的。”语毕,她悠悠地叹了口气,“阿软家还好,门第观念也没有那么重,我家就不一样了——兵部尚书家的陈三姑娘可不能那般随随便便就嫁了。”
曹凛调侃陈代容,“怎么?你还要担心呀?”
“呵。”陈代容牙尖嘴利,“这些糟心事儿,你们公子哥可不懂。有些人家虽是看上去表面光鲜得很,但婚后若与丈夫的感情不睦,不但一房一房小妾往府里纳,还要时常受到婆婆的责问——可比姑娘时期糟心得多了。”
曹凛嘴边的笑容消失了下来,他喃喃道,“原来你们都会操心这些吗?”
陈代容似乎浑然不知自己说的是什么惊世骇俗的言论,“那是自然。女子成了媳妇,特别是权贵人家,对内要把持整个家,无论家里的开销,还是那一大群丫鬟嬷嬷们,都要管理得清清楚楚。对外要和各路命妇交际,不仅如此,伺候婆婆、伺候丈夫,这一堆的事压下来。若是丈夫还不喜爱你的话,太难熬下去了。”
曹凛是第一个注意到阿软表情不对的人,一颗心瞬间提起来,仿若她任何一个算得上失落的表情于他都是天大的难过一样,“怎么了?阿软。”
“我……前些日子,我姨娘怀孕了。”
陈代容的脸色也一点点跟着变了,阿软是个庶女,哪怕她再招人喜欢,也与他们玩得好,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陈代容原以为这么多年,按曹放不曾纳妾,府里也只有一子一女的现状,曹阿软能够安稳地长到及笄后——阿软从小养在嫡母身边,且与嫡兄感情要好,按道理哪怕开始的确是有些许芥蒂,也该在这长久的相处之中湮没了。
但这样的平衡在曹阿软的亲身母亲赵姨娘怀孕后都尽数打破了。
陈代容严肃地追问,“曹夫人对你可是有芥蒂了?”
“我……”似乎是难以启齿,阿软花了好一番功夫才说出口,“那日,我去琉璃院探望了姨娘。”
陈代容紧紧地蹙着眉头,她大概能想到曹府现在是什么情况——陈代容自小聪慧,对人心把握得极为精准,再加上这几年,她被母亲带着去各种交际场合,也大约明白像曹夫人那样被丈夫爱重的,心便会一天天变得狭隘起来,很有可能之前不在意的东西,也会渐渐地变得在意起来。
“你——”陈代容刚吐出一个字,却又发现这并不能完全怪她,阿软率真,从小也很少接触到那些勾心斗角的糟心事,面对这些事,她第一反应会逃避也是应该的。
陈代容抬头望着曹凛,“曹凛公子,接下来的话可是姑娘间的私房话了,还请你回避一下才好。”
曹凛按住门板,他的眼睛牢牢地锁住曹阿软的位置,“中午一起吃饭如何?我是说……就去阿软爱去的那家,同和居。今日我请客。”
“好。”陈代容巧笑嫣然,“那么我就提前谢谢曹大公子今日的慷慨解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