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张忆颖早早地醒了。离成功近在咫尺的亢奋感使她睡不着觉,不管她是看上蒋易秋的财,还是蒋易秋的貌,总之是认定了他这个人。
张忆颖在大冬天穿了一条紧身窄裙,化好妆,拾掇好了穿过酒店回廊,在三层中庭坐下。这里四通八达,再加上到处都是大玻璃门,眼可观八方。
蒋易秋一定会来吃早餐,再不济也一定会下楼,届时来个偶遇,顺理成章。更重要的是,按昨天他们吵架的激烈程度,蒋易秋今天绝对会是一个人。
身为主角的蒋易秋还不知道自己正在被人殷殷切切地等待着。他七点就醒了,把许璟抱过来亲亲摸摸的,咬着许璟的耳垂:“怎么办,我睡不着了,平时习惯了早起。”
许璟一脚把他踢开,重新调整好睡眠姿势,带着被吵醒的懒音,绵绵地埋怨:“可是我想睡,你别闹我……”
蒋易秋贴上来,从背后抱住她:“那我不动也不说话,就抱着你睡。”
许璟随口答应下来,临睡前不忘叮嘱:“那你给高慧说一声,我晚点陪她滑雪。”
再睡醒已经是九点,许璟转过去把脸埋在蒋易秋胸口晕神。她小口地啄吻起蒋易秋的颈间皮肤,含糊着说:“等我缓冲一下再起床。”
等到许璟慢吞吞地起床穿好衣服,再洗漱完。她忽然悲伤起来,说:“珍贵的三天假期竟然就已经过去一半了,我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睡懒觉也是假期的珍贵之处。”蒋易秋揽过许璟的肩,“走吧,我们去感受假期的第二珍贵之处,吃吃喝喝。”
张忆颖等得都快放弃了,她甚至想直接冲到蒋易秋房间,先是表明心迹,再投怀送抱,但凡是个男人难保不动心。要是一直见不着面,那所有的计划都是纸上谈兵,来这一趟也毫无意义了。
张忆颖站起身,想去前台问问昨晚许璟有没有单开另一间房。她刚走到旋转楼梯,从扶手望过去,就看见对面的二层电梯打开了,走出来的正是自己朝思暮想的挺拔身影。
张忆颖先是一喜,没想到后面还跟着许璟。虽然没说话,但蒋易秋牵住了许璟的手,两人靠得很近。
张忆颖身形一僵,却没得及想太多。她连忙踩着高跟鞋下楼,一路小跑才跟上,她总等得到蒋易秋落单的时候。
蒋易秋拉着许璟走到用屏风遮挡的弧形包间坐下,张忆颖坐到了他们斜对面的位置,虽然听不见说什么,但透过影绰的绿植缝隙,正好可以看见两人的正面。
许璟是有些着急的,一再强调自己不需要吃早饭,毕竟半夜四点才刚刚吃过。
蒋易秋在这方面的态度说不上强硬,但每次都能说得不容置喙:“你必须每顿饭按时吃,不然你的胃又要疼。你不用急,闵夕睿早上给我发了信息,说高慧昨天滑得太狠,今天一起床全身都在痛。现在正在‘疏通筋骨’,你们的滑雪之约还得再等一等。”
许璟侧头看他半晌,惊叹道:“我发现昨天这场架吵得还真值,某些人突然就变成厚脸皮了,说起昏话来脸不红心不跳的。”
蒋易秋一派坦荡:“我说什么了?”
“你说了,你昨天晚上亲我之前就在说,刚才又说了,你别以为我听不懂。”
蒋易秋的胆子一再变大,似乎经过一次质变就要呈阶梯式增长了。仗着四周都有遮挡物,蒋易秋心中微动,捧起许璟的脸,低头吻下去。
许璟也没在怕的,揽过他的脖子,热情地回应了过去。
服务员随时都会进来上菜,刺激感使两人亲一会儿便要红着脸分开,过一会儿又亲上去。
在张忆颖的角度恰好能看见蒋易秋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放在许璟的下颚,指尖轻柔地摩挲她的脸颊,瘦削的下颌角显出他的专注与投入。
张忆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要看下去,这残忍的画面催生出一种被凌虐的疯狂感,让她头上青筋叠暴。
张忆颖怎么也想象不出,那样稳重清冷的蒋易秋,怎么会在大庭广众之下旁若无人地和人亲吻。
但偏偏是最不像他会做的事,做起来却那么忘情又动人。
张忆颖手脚灌铅,枯坐良久。等到斜对面的两人都吃完起身了,她才行尸走肉般地跌撞着跟在后面。
张忆颖出了餐厅追上两人,望着背影,她不管不顾地大喊了一声:“蒋易秋!”
好些人都转头看她,张忆颖挺起腰,走到蒋易秋面前:“我有话要对你说。”
见蒋易秋低头看向许璟,张忆颖又补充了一句:“我想单独说。”
蒋易秋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温声对许璟道:“你先去找高慧,我正好把这件事解决,很快过来。”
张忆颖冷眼看着许璟离开,她在前面带路,上楼打开一间清幽的茶室。
蒋易秋耐着性子跟着她,等张忆颖一回头,他看见那满脸的眼泪时,被惊得怎么也坐不下去。
这样一幅情景,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蒋易秋怎么着她了。
他走过去将门打开,大敞着,人就那样朝里站在门口,没有要再进来的意思了。
张忆颖泪眼婆娑,嗫喏道:“其实,我是因为知道你来了,所以我才来的,我想见你。”
蒋易秋说:“我知道。”
张忆颖顿了顿,先是诉说了好大一通对蒋易秋的爱慕之情,再是忿忿不平地说:“明明是我先的,许璟才是后面冒出来横刀夺爱的人。”
蒋易秋平静地摇起头:“不对,在我这里永远是她先。”
张忆颖持续地嘶吼着:“那你知不知道她刚开始只是想利用你挽救她家的公司!就算后来喜欢上了那也是后来的事,她从一开始目的就不单纯,她是个虚荣卑劣的人。”
蒋易秋耐心逐渐耗尽,他皱起眉:“那你上次在山顶推她,还故意不告诉我们她打过电话求救,难道你就不卑劣了?我认识她十几年,她好不好我最清楚。当初她家突遭变故,换一个人,同样会慌了神病急乱投医,不一定能做得比她更好。她也为此付出了巨大代价,跟她比起来,至少你父母都还健在,家里也没破产。你根本没有资格妄议别人,特别是还被你害过的人。”
张忆颖苦笑了一下,凝望着对面的男人:“所以你是宁愿要她也不要我?她那样地伤害过你……”
蒋易秋打断她:“感情上的事本来就是没有道理可讲的,别说我已经和她在一起了,就是没在一起,我也不会喜欢上你,现在对你更是连朋友也不想做。我不知道是不是做了什么让你误会,但是我自认即使是上次在许璟面前故意和你走得近,那也仅仅是在朋友的尺度里和你相处,从来没有任何暨越。我们的父母都认识,我不想把话说得太难听,但我还是要清楚地告诉你,你不要对我抱希望。”
张忆颖哭得眼睛鼻头全部通红,她说不出话来,就是一个劲地流泪。
蒋易秋没时间等她平复心情,他说:“我让小刘给你买好机票了,他一会儿开车送你去机场,你回去吧。”
“我凭什么走?”张忆颖瞪起布满血丝的眼,“脚下这一块地我家也是有股份的!就算作为一个平白的游客,我也有资格来消费,你凭什么为了讨好她就让我走?”
蒋易秋没怎么陷入过感情纠纷,面对辞严厉色的张忆颖,或许是从未产生过感情,所以只是单纯地感到厌烦。“你当然可以不走。股份是我爸爸打的人情牌,你该知道。我也有我自己的处事手段,你如果非要跟我对着干,那我总有一天会让你为今天的举动后悔。”
“情况还能比现在更糟吗?”张忆颖痛苦地闭上眼:“你这一年来,虽然是没明着对付我们,但再也不和爸爸共事了,我们本来就是靠着你们家提携,现在业内其它公司也都见风使舵……我们家流失了那么多客户,资产已经大幅缩水了。”
蒋易秋说得很笃定:“我现在还没有赶尽杀绝,只是什么都没做。你如果还要继续这样,我保证情况一定会比现在更糟。”
张忆颖嘴唇翕动,万念俱灰。她印象中的蒋易秋一直是极有风度的,从来没与人急过眼,可那些冷硬绝情的话又分明是从他口中说出来的。
“那……”张忆颖不知想到了什么,有些难以启齿地低声说:“我可以对圈子里的人说是你先追的我,我拒绝了你,你再和许璟在一起的吗?”
“不行,许璟听了会不高兴。”
蒋易秋把该说的话都说完了,走之前不忘提醒一句:“你哭完了记得快点回去收拾行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