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荒谬，韩起云是从别人口中得知自己即将离婚的。
住院部楼下最近新开一家咖啡馆，刚营业就受到各界热捧，等回过神来，韩起云几个同事都已经办好了会员卡。
这天刚下手术韩起云就接到老婆电话让他有空去接机，时间有点紧，但他还是决定走一趟。
算上给奶奶祝寿那次，这小半年他们夫妻一共才见了五回。
临走前，他需要一点咖啡因提提神。
谁知在电梯里和主任撞了个正着，打完招呼，随即他就发现主任脚上那双洞洞鞋，好像是他的。
“B区35床那病人情况不大好，明天你和我走一趟。”主任随口说道，又像是有心提点。
他点点头，垂着眼皮，视线落在那双灰色洞洞鞋上。
牌子是回力，47码。
为防有人穿错，他特意在鞋后跟用油性笔做了记号。
没错，就是他的鞋子。
“怎么了起云？我看你最近情绪不高，上回那个病人家属又来找你了？”
他摇摇头，抽回视线，往后捋捋头发，说道：“没有，最近手术安排有点多，缺觉。”
“你可是我们科的中坚力量，年轻体力好，你不上谁上？”
主任会心一笑，好像大部分上司都擅长说些看似关心实则告诫的话，这位也不例外地拍拍他的肩膀，很是器重他的样子。
“不过，医患关系有时比救死扶伤本身更头疼对吧？你还年轻，多经历几回就晓得其中利害了。”
他沉默地点点头，电梯抵达一楼，开门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他忙不迭对主任说：“您忙，我过去和人打个招呼。”
主任打眼望去，认出纪修，“你去吧。”
继而按了负3，下班取车。
起云走进咖啡馆时，一群同事正围住纪修连道恭喜。
他们这个圈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凡有点风吹草动，很快就会流传开来，更何况纪修挂在门诊大厅的照片尺寸格外大些。
纪医生结婚十年，终于响应国家号召要了二胎，大家等他这门娃娃亲已经等了许多年，终于看见希望，拉住他就说个没完。
起云在边上听了几耳朵，都是些不正经的玩笑话。
没等他上前打断，纪修先看见他，连忙找机会抽身：“大家喝什么尽管点，今天我请。起云你过来，我正好有事找你。”
好不容易到了安静点的角落，两人才说上话。
“宪宪肯定高兴坏了，他一直想要个弟弟。”
纪修嘴角上扬：“我想要女儿。”
起云端起拿铁，轻碰他的杯子，赔笑道：“那我祝你得偿所愿。”
“谢谢。”
起云咬住吸管深吸一口，不知怎么的，今天的咖啡似乎格外苦涩。
沉默期间，纪修接了家里电话。
“奈奈？”
“嗯。”纪修收起手机，问，“邵鸽今天回来是吗？”
“七点半落地。”
纪修抬腕看表，“上个月她来我家，让我帮忙清算手上的股票。她打算分一半给你，你怎么看？”
起云松开吸管，手指一顿，眼神平静地犹如死湖，风来也无波澜，挂壁的水珠像眼泪那样从他指缝间溢出。
“是吗？”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