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客舟--Chapter.27 是我没保护好你

正文 客舟--Chapter.27 是我没保护好你

订的餐馆是一家粤菜馆,清淡。

两人都没有开口说话,直到所有的菜上齐,漂亮的服务员微微弓着身子说了句用餐愉快。门关上,莫黎白抬头看着沈默。

他似乎是变了,但是小时候的样子也还在。那双漂亮的眼睛,小时候是神采奕奕,现在是深不见底。上高中的时候他是个阴郁的人,不笑不怒,谁也不敢靠近。

他没什么朋友。除了偶尔会有付异秋,都是独来独往。

独来独往的却从不说自己多惨的人,格外的让人怜爱。

何况,莫黎白见过这样阴郁的人站在太阳下大笑,在跑道上肆意奔跑的样子啊。沈默本就该是太阳底下最耀眼的人,比钻石还更宝贵的人啊,谁舍得他将自己囚禁于十八层阿鼻地狱?

他淡淡的琥珀眸子,将脆弱和冷厉一同包揽了,他说着生人勿近又说着爱我一点。

“你记得你高中吗?”莫黎白记得她出国接受心理医生的治疗,那个医生说人本能会忘记和美化记忆中不好的那部分。

沈默垂眸,“记得,你想听吗?”莫黎白还没说话,他看着她的眼睛,“不是什么好的回忆,你不会喜欢的。”

桌上的红烧乳鸽色泽金黄,莫黎白夹入口中皮脆肉滑,满口浓郁甘香的汁液。在沈默的眸色里,莫黎白都能猜到,那段回忆,关于他在沈家的遭遇。

“不好的回忆,你讲还要在经历一遍,不用讲了。”莫黎白给他布菜,“这鸽子好吃,你尝尝。”

棠阁装潢精美,温柔的灯光伴着相貌上成的菜品,是温情用餐的好地方。只是他们在讲的是一段不美丽的回忆。

沈默初到沈家,一直很记恨白倾,认为这是一种抛弃。可渐渐的,他想自己的妈妈的情感,浓烈饱满,他自己去找白倾。被李恩静绑了扔在后花园的小阁楼里。

夏天就是闷热潮湿,蚊虫肆虐。冬天就是昏暗阴冷,寒风彻骨。

李恩静把所有的不满都发泄在沈默身上,对白倾的言语侮辱愈演愈烈,沈默身上错踪密布的鞭痕,拧打的青紫,旧的未去新的就来。

沈 不爱回家,也深对李恩静能让自己这个便宜儿子认祖归宗感到愧疚,对李恩静的虐待,只要没弄在脸上,他都是熟视无睹。

沈默的遭遇像是整个沈家公认的活该他遭受的。若不是他成绩优秀头脑聪慧,是沈 心中掌管沈家给沈枝孟优渥生活作保障的最佳人选,沈默大抵也是不用回沈家的。

“我现在是不太记得鞭子蘸盐椒水打在身上是什么滋味了,但是李恩静当时的神态,我一清二楚。”沈默语气平静,只是直直的盯着莫黎白,似乎要从她眼里她的表情里,分辨是不是可怜同情奚落。

莫黎白握着黑木烫金的筷子,眼里雾茫茫看不清楚沈默。

莫黎白从沈默读高中,就总是送他回家了,她或许闭着眼睛都能找到沈默家,也清楚沈房间总是窗户紧闭,从不拉开窗帘。

沈小小那时候是沈家买菜的工人,年龄不大。和她一起出入的是陈老婆子,看起来就是个慈悲的老妇人。莫黎白常常在沈家门口徘徊,陈老婆子也喜欢和她说话,逗弄她。

后来才知道,那个李恩静是有些疾病在身上,总发泄给沈默。莫黎白唯一想到的办法就是托陈老婆子给沈默送些伤药,或者带些巧克力这些小东西。

莫黎白没见过沈默受伤的样子,陈老婆子说,身上啊青青紫紫,血肉都是看不清楚的,没有哪个妈妈舍得这样下狠手的。

“还痛吗?”莫黎白居然不争气的要哭,沈默是第一次在做爱以外见到她的一眼眶眼泪,悬悬欲坠,仅仅是因为他讲过去,那些没有任何图片的打和辱骂。

沈枝孟当年都只是旁观而已,被吓哭到习惯。而莫黎白在时隔那么多年,居然会问他痛不痛。沈默想,这是在爱里长大的孩子吗?如果当初白倾没有把他送回沈家,他是不是也是一个这样,能共情的人?

“当然不痛了,这都多少年了。”沈默起身给她擦眼泪,“我是骗你的,你怎么就哭上了。”似乎是无奈。

莫黎白就着他的手擤鼻子,沈默也没拒绝。

他刚坐回自己的位子上,听见莫黎白抱歉的语气,“是我没保护好你。”沈默心里一惊,难以形容是什么感觉。

“怎么了。”沈默笑,“莫黎白,你今天怎么了。”怎么会这么知道,让我思绪杂乱,让我冷热交替。

人的悲喜是不相通的,莫黎白却从来觉得,她能感觉沈默的悲喜。

“沈枝孟,对你,做了什么?”莫黎白听见自己这样问。

沈默听见她语气里的颤抖。

过去的沈枝孟只是个孩子,可是是个孩子的沈枝孟并不是什么都不懂。她似乎是因为溺爱,因为李恩静的变态,刁蛮跋扈,任性妄为。

沈默第一次和和自己一样满身是血,肠穿肚烂的猫睡在一起,就是沈枝孟的恶作剧。

但,这些,沈默沉默。

“莫黎白,是我做得不对。”但也仅仅是因为你似乎要离开,我才觉得后悔。沈默说完开始用餐。

莫黎白微微地摇头他没有看见。

这顿饭吃完。沈默意外地放松。女孩子的眼泪是珍珠,莫黎白就是满眼是泪,就足以让人满足她所有的要求了。

“莫黎白,钱我会还给你的。”

今夜的风可真是冷。

冬天突然猛烈的迅速的霸占了这个城市。

莫黎白有些头晕目眩。

这句话无异于,推开她。

“沈默,你,要我走吗?”莫黎白看着他黑色皮鞋上光泽锃亮,感觉脑袋不受控制。

“我不是,我是让你有选择的自由。”

还有好多话来不及说,莫黎白却不知道从哪里说起。迟到的正义不是正义,她目睹他所有的成长巨变阴暗压抑,却迟到保护他,这个保护本身没有意义。

那么那些她与他的故事,都是没有意义的。

何况,沈默根本不记得了。不记得曾经小学时候的小姑娘,不记得初中一直等着他的小姑娘,也不会记得高中那个一直跟在他后面的初中部学妹,更不会记得曾经在公交车站对一个陌生的姑娘施以援手。

莫黎白突然有些想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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