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你了,别秀恩爱,成吗?”
叶沉有些腼腆地笑笑:“叫你听见了。”
“你知道吗?高中时,我就看出来,刘老师对你有好感了。”
“嗯。为什么这么觉得?”
“她亲自跑去校外,给你买吃的,非亲非故的,就因为你受了伤?可那也与她无关。这件事,我印象太深了,一直记得。还有好几次,她路过我们班,我看见她瞥教室里——你知道我上课喜欢东瞟西瞟。让我看见了,她就若无其事地收回目光。她又不教我们班,也不是检查纪律的,八成是看你的吧。我当时就那么想。但没跟你说过。”
许心婕撑着下巴,说:“这不是对你有好感,是什么?”她笑起来,“你也是真是胆大包天。老师与学生,偶像剧吗?”
叶沉:“生活本来就是一场戏。”
“说到戏,我当时是想学文科的。”
“为什么留下来了?”
许心婕捏着吸管,垂着眼,没看他,“你不是明知故问吗?”
叶沉看着她的额头,叹了口气,说:“你如果学文,可以考个更好的大学的。”
“不是说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吗?就想着,试试吧。再说了,文科分数线太高了。”
一试就是两年。
许心婕在叶沉面前,已能把真假参半的话说得炉火纯青了。
她想表白心迹,又担心连朋友都没得做,于是像开玩笑似的,把真心话说出来。
那些年,说了多少这样的话呢?
曾经要换座位,许心婕特地跑去找赵凌说,她还想和叶沉坐一起。赵凌甚至怀疑他们俩是不是早恋了。但叶沉的成绩未退步,许心婕又是扶不上的烂泥,他也不去管了。
学生时代,特权全是掌握在好学生手里的。
“你现在学什么专业?”
“学医。真是悔不当初。不该听我爸妈的。”许心婕皱脸,“你呢?”
“在工大读气象学。”
“哇。你一向比我厉害。”
“没有,只是你不努力学习。你其实很聪明。”
“你这么一说,搞得我好遗憾哦。不然,努努力,也是个清北呢。”许心婕朗声大笑。
叶沉想起高三最后几个月,许心婕想停在原地,或往后倒退,但却像被人群夹着,不得已地往前跑。可前方,不是她所认定的方向。
她常常说,看着别人努力,而她却在颓废,这是件很让人良心不安的事。
有好几次,许心婕悄悄地抹眼泪。叶沉看了,也觉不忍。
理科,女生学着的确是辛苦。
高中三年,是一叠叠的卷子,一个个的英文单词,一篇篇的古文,所堆起来的。每一天的缝隙,像是被数理化的公式塞满了,滴水不漏。黑板上写满了板书,刚擦干净,不过半小时,又是满满的四块黑板,像青春时的快乐总是叠在痛苦之上的。
一周的课程表,轮回地换,是一天重复一天的日子。
下课,一大堆的人趴下小睡,另一小部分人,在外面转一圈,或着赶作业。
老师在各间教室来回,再也不会像高一,会走错教室,或是迟到,像一个个拧了发条的机器人,按照设定的时间,各就各位。
这样的模式,持续了将近一年。
于老师,于学生,都是折磨。
*
回到宿舍,叶沉才看见刘珂的未接来电。没看那条微信,直接拨了她电话。
刘珂没等到他的电话,就着手备课了。电话铃响起,才恍然已很晚。抬起头,眼前直发花,待慢慢聚焦,漫天的红霞映入眼。晚霞浓稠得,反而像莫奈笔下的油画。那是令人震撼、感激生命的美景。
佝身太久,脖颈酸痛,背脊里被一节一节扯出来敲打过,又装回身体里似的。她仰起头,转了转脖子。
她放下红笔,单手接起电话。
“刘珂?”
问探式的,也是叶沉式的,意思是:之前找我,有什么事?
刘珂“嗯”了声:“中午你不在?”
叶沉未隐瞒:“许心婕回来了,和她吃了顿饭。”
“哦。”刘珂眨了眨眼,也说不清,是介意,还是宽容。反正心里有点异样,却不会宣之于口就是了。
电话那头有哄闹的声音。属于男生的,又吵又粗糙。
“在宿舍?做什么呢。”
“我舍友开了电脑,准备放电影。”
“什么电影?”本是随口一问,问完,便感后悔:大学男生,凑一起,能看什么?问到结果,反倒尴尬。
叶沉却当了真。刘珂听见叶沉的问话。一阵笑,带着暧昧的意味。然后是一句回答,内容不太清晰。
叶沉说:“我室友说,是《五十度灰》。”
刘珂笑了声:“啊,前段时间很火的限制级电影。”说得委婉,其实就是那种片子。
叶沉不太敢相信的样子,“……是吗?”他看向电脑屏幕。电影已经开场了——女主走出电梯,总裁助理引她进办公室,做一个简单的采访。分明很正常。
“骗你做什么?”
叶沉低声问:“你看过?”
“说实话,看过。带着猎奇的心态。因为它名声大。看过一半,就关了。可能你们男生接受能力强些。”刘珂笑说,“你知道吗,原着小说的作者,就是靠写SM,红起来的。网络时代的好处。”
“那我就不看了。”
“为什么?”刘珂的意识里,男生不看,才是奇怪。她甚至抓到过男生,在上课时看颜色小说。找他去办公室,他也毫无愧疚感,理所当然地。那本书的封面不堪入眼,刘珂最终将书还给男生,徒劳地叮嘱他不要再犯。
叶沉张了张口,话不好意思说出口。仿佛那几个字,在舌尖打过转后,就沾上了邪念与罪恶。
“看微信。”他这样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