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心爱呈上来一个小纸条,“这是前线飞鸽传回来的消息。”傅菁在边境都会留个心眼,重要的军事机密一定会派人从前线飞马回来交给朝廷。
而能回到宫中的鸽子嘛——这就只归心爱管了,毕竟除了几个周边亲近的人,只有心爱才知道吴宣仪有了身孕。
大淳的皇帝像个突然像个有糖吃的孩子一般,伸手拿过那个有些被压皱了的小纸条。上回傅菁写了什么“山有木兮木有枝”,被吴宣仪一句“愿为西南风”,给按回去了,不知道这次是什么腻得掉牙的句子。
吴宣仪兴冲冲地展开字条,见上面只写了两个大大的字。
“当归”
她一下就提起笔,写了一封信给陈意涵,大概就是和军部核对边境资料,看看傅菁还有没有什么缺的,既然还没有要大战的消息,便是傅菁还未开始动手,一切刚在筹备阶段。
边境将士的死伤皆在可控范围内,朝廷有充足的粮食和银两来进行支援和赔偿。
把最重要的事情解决以后,吴宣仪就撑着脑袋,喜滋滋地想着这次要回复什么好。
不能叫快也不能叫慢的,她想了想,突然羞红了脸,我在想些什么啊?吴宣仪像个怀春的少女,坐在案几前给傅菁回信,该扔的也都扔了,该揉掉的也揉了,却还是没定好要和傅菁说什么。
心爱看着自家皇帝在桌前坐了一下午,纸团子扔得满地都是。每次都是这样,她笑着摇摇头,吴宣仪每次写诏书和檄文的时候,一气呵成,笔尖都不带停顿一下的,可每次给摄政王殿下回一小句句子,都要思考半天。
心爱本来还在看戏,看小皇帝还要多久才能长舒一口气,将那个短短的小纸条交给自己,结果门外传来一阵嘈杂声。
“陛下,汜王求见。”
“吴文宏?”吴宣仪挑了挑眉,手下的笔不停歇,“他来做什么?”
“说是有要紧的事情,”小太监的声音细细的,“陛下,见吗?”
吴宣仪搁下笔,又揉了手里的宣纸。
“宣。”
汜王行了礼,就那么站在殿下。“爱卿这么急着见朕,所为何事?”吴宣仪穿着明黄色的长袍,心爱留了心眼,衣服稍微做的宽大了些,让人无法轻易看出吴宣仪怀有身孕。
“莫不是,爱卿心中之事,难以启齿呢?”
“陛下何出此言?”吴文宏微微一笑,“臣只不过是,来提几句谏言。”
“哦?”吴宣仪轻笑一声,“那朕倒是想听听,汜王所说的谏言,指的是什么呢?”
“想必这句诗,陛下也听过,此谓:‘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陛下现今这般作为,可是强求了?”吴文宏双手负在身后,双眼眯起,“陛下可是忘了,当年在省思屋里的一切了?”
“给朕住口!”吴宣仪猛地攥紧了扶手,“你以为朕不敢对你做什么?朕只是不希望此时,因为你吴文宏一人,毁了我大淳百年基业,你真当自己是什么了?”
“臣却以为,殿下不敢。”吴文宏毫无畏惧,依旧是那神鬼莫测的笑,丝丝瘆人,在这春夏交替之际,让吴宣仪出了一身的冷汗。
“陛下,何谓强求?得不到的,不该得到的。”他向前踏了一步,踩在阶梯上,“您觉得,宁王殿下,怎么会受伤呢?”
他一步一步向上走,口中一句一句地说着,“您又觉得,若是没有了洛王,现在属于您的麾下,还有谁呢?”
“若是您和洛王反目,这大淳,会发生什么呢?”
他站在了第二阶,与吴宣仪四目相对,嘴角是毫不收敛的笑。
“你究竟想做什么?”吴宣仪按着腰间的匕首,死死盯住他。
吴文宏哈哈大笑,“我不想做什么啊,陛下。您一招手,这里面会瞬间布满神策军,我可不想当移动的靶子。”
“我只觉得,陛下是否,有些贪了?”他的目光落在吴宣仪的腹部。
“陛下,臣给您两条谏言,一,人,只能留一个。”吴文宏慢悠悠地说着,“二,您也不要想和摄政王殿下报信,就算她知道身边有要危害她性命的人,在偌大的军营里面,找出这个人无异于是大海捞针,只会打草惊蛇。”
“若是七日内,我收不到您的回复,摄政王会怎么样,我也不清楚。”
吴宣仪双唇发白,她紧咬牙冠,吐出一句话:“你就不怕,我现在召人来,以大不敬罪名,将你碎尸万段?”
“您不会那么做的,”他挥了挥衣袖,转身离开,边走边笑道:“若我没有安全回到汜王府,我的人依旧会让摄政王在沙场上英勇战死,您怎么可能,让我这贱命,换摄政王殿下的一条命呢?”
吴宣仪无力地瘫在龙椅上,她闭起眼睛,眼角却还是不自觉地溢出泪水。
“真的,是我强求了吗?”她喃喃道。
双手紧紧抱着头,就像那无数个思念傅菁的夜里,无数个听见她受伤的消息,却无法见到她的夜里,吴宣仪哑着声音哭泣,任泪水汹涌的流,任那痛苦毫无抑制地落在没有声息的黑夜里。
痛苦与恐惧撕扯着她,吴宣仪头疼欲裂,她不敢点灯,让心爱守在门口,只是紧紧地用被褥裹住自己,腹中的胎儿似乎是觉察到了什么,在她的腹上轻轻顶了一下。
吴宣仪的泪又落下来了,她多想让这个孩子平安地到世上,她想见傅菁,想让她紧紧抱住自己,让她再也想不到别的,只能依偎着她,听傅菁笨拙地说着话本上看见的传奇。
她梦见了傅菁,梦见她们的孩子呱呱坠地,梦见和傅菁大婚,十里红妆。
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
(你们信吗,我都不信,我居然更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