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生间文化在任何时候都是特殊的存在。上学的时候女生们将一同去卫生间当作一种亲密关系的证明，而成人之后卫生间就变成了大家避开办公场所传递信息，特别是八卦的空间。余一一直不明白，这么一个潮湿又难闻的地方，是怎么被大众选中的。
而此刻她正坐在马桶上津津有味儿的听着外面的八卦。
“我们顾总真的是，超完美的！”余一看不见外面，开始自动将画面补全。说话的路人甲魔鬼身材清纯脸，或许还有一头斩男黑长直。
“对啊，性格也好，能力也强，知道最近大家加班比较多，再忙也要亲自去订下午茶给大家，超体贴的。”
这大概是个呆呆的四眼妹，就是点收买人心的伎俩就归类好男人了，这也太好做了吧。余一撇撇嘴，有点想知道今天的下午茶是什么了。
“不过听说他好像是离异哎，不知道有没有女朋友了啊。”
“很好奇他前妻是什么样子的，为什么会和这种好男人离婚啊，要是我的话肯定不会……”
聊天的声音逐渐远去，本来听到前面的几句心情还不错，可是听到后面就不怎么好受了。余一走出隔间反复的搓洗着手，冰冷的水让她有点清醒了。她抬头看着镜子里的女人，淡妆看起来也没有什么特点，她又想起了前两天与顾明远的对话。
什么老婆老公的，恶心。余一一时失了智，捧起冷水就往自己脸上招呼，后果就是小心翼翼的再擦掉脸上的水，还要祈祷不会花的太严重。
余一快步走出卫生间，没成想迎面就遇到了让自己失智的罪魁祸首。
顾明远叼着没点着的烟卷，看起来有些心不在焉。平常下午茶虽然是他定，但是接送都是行政去做，今天巧了行政去校招了没在家，他只好亲自下楼拿了送过去。没想到正遇到他心心念念的姑娘脸色不好的从卫生间出来，脸上还挂着一些白色的小东西。
他看她，她也打量着他。
这是那晚之后他俩第一次正面遇到。她最近为了上线日活的事儿忙得不可开交，而她听老李提了一嘴，说顾明远最近没日没夜的工作甚至在办公室放了张行军床，安营扎寨攻坚。现在瞧他，眼下的乌青晕开，眼睛甚至有一点点红。他嘴里叼了一根没有点着的烟，定定的看着自己，烟卷上下跳动着，让人觉得有点痞坏。
“顾明……顾总。”余一朝顾明远点点头，自动划清界限。
“嗯。你们组的下午茶，你拿过去吧。”顾明远把两提奶茶递给余一，近距离看她脸色更是不好，“怎么了？加班太累？”
“没。”总不能说自己是大姨妈加持了吧。上前接过他手中的奶茶，就闻到了对方身上浓重的烟味儿。她皱了皱鼻子，往后推了一步。又想到他最近也在没日没夜的加班，压力大抽烟多也是正常吧。
“你们是加班抽烟么？”
说完她也不等他的回复就抬脚离开，顾明远侧了侧身，但没有完全让开，她不解的抬头看他。
“脸上。”顾明远伸手将她脸上的纸屑都捏了下来放在掌心，手指触过她细滑的肌肤，指尖像是触电一般抖了几下。他笑笑，把路还给了她。
暧昧的动作让他这么一做反倒让人觉得舒服了。余一在心里鄙视了自己片刻，但也忍不住有点脑热。可人一脑热就容易做错事儿，余一并不是例外。
“我想问你个问题，”余一走出去两步突然停下，回过头状似不在意的问，“你喜欢喝奶茶么？”
顾明远被这么个天外飞仙的问题问的一愣，“喝，但也没多喜欢。”
“哦，原来我还喜欢甜的东西，现在好像真的老了，正常的糖分也不行了。”
余一无所谓的耸耸肩，觉得自己就是个绝世大事儿逼，人家也没挑明下午茶就是冲着自己来的，毕竟全组人都有份儿，自己反倒是矫情起来提要求了。他看着她的背影笑了笑，然后把嘴里的烟扔进了垃圾桶，回办公室的路上又叫了杯桂圆姜糖茶。
今天的奶茶是新开的那家网红店的招牌，想来他一定是花了点功夫才买回来的。不是很忙么，怎么还有空去买奶茶？余一抱着暖暖的奶茶，温度穿过身体暖了小腹，她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精神放空了一小会儿，没想到又接到了一个外卖的电话。
快递小哥将一杯热腾腾的姜茶递给余一，她不用猜也知道这是谁的手笔。一边上楼一边想着给他发个微信道声谢，毕竟一切皆因她的矫情而起。但很快她就发现，这个朴素的愿望很难达成了，因为她没有他的微信。
另一边，顾明远的好心情持续的时间就比较短了。他们正在开发的一款付费知识类app，组内在模块设置上现在分为两派，革新派认为应该有一个不同于市面上所有同类软件的顺序，而另外一些人认为应按照目前市面上比较好的同类软件进行跟随策略。这会儿他们两方已经把顾明远堵在会议室近3个小时了。
眼看双方已经鏖战多轮未果，自己也成了坐在这里镇场的摆设，顾明远开始光明正大的开起了小差。他所在的会议室位于万象项目组对面，透过落地玻璃就能看到外面的人。余一座在距离他最远的位子上，隔着几个人看的不是很真切。不过她从上学时就很注意形态，大半时间坐的很直，走路也不驼背，但此刻只能看到她陷入办公椅中弓起的背部，想来大姨妈应该是来势汹汹了。
顾明远拿起手机思考是晚上邀请她去喝粥还是给她叫一份粥的时候，发现自己的微信有一个人加他好友，看头像也看不出什么，但名字就比较明显了，“一一”。
原来他还没有她的微信啊。自从上次她把自己的联系方式都删掉之后，他就只剩一个不再更新的人人号能窥探她的生活了。后来再相遇自己也忙，竟然还没有她的联系方式，连电话都是今天跟老李要的。
果然遇到她自己的智商情商全部下线。顾明远无奈的撇撇嘴，点了同意之后就去偷窥她的朋友圈了。可惜什么也没看到，对方设置了3天可见，而近3天她什么都没发。
顾明远失望的退了出来，就看到她的状态变成了输入中，不一会儿就发来一条消息。
一一：谢谢你的姜糖茶
真是客气，一个多余的字都没有。
GU：舒服点了么？
一一：嗯嗯，改天请你吃饭
顾明远面无表情，“改天”这个两个字和“查无此事”基本是一个意思，为了这点事儿又是加自己微信，又是来道谢，难道是要吊着他？
他没有急着回她，而是给项目组的老李发了条微信，问了问他们项目组的工作进度，余一手上这两天有没有急活。得知她那边排期内容基本很稳定了，今天也不是很忙的时候，他心里有了主意。
GU：别改天了，就今天吧
信息发出去良久没有回复，顾明远抬头看向她那边，她正在跟老李说话，不知道说到什么，老李指了指这边，她也往这边看了过来。她貌似点了点头然后跟老李说了两句，就又缩到办公椅里。
一一：嗯好，地点你定好发我吧
GU：芳姨粥店吧
GU：你不加班吧？下班等我一起过去
一一：不加班，但我开车过来的，我自己过去就行。
GU：我开车过去吧，那边不好停车
余一想了想，他开车倒是自己也省事儿，何乐而不为，回了个表情就没再说话。刚刚老李说，顾明远负责开发的新项目内部好像出了点问题，停了一两天没有进展了。这时候非要吃这顿饭，她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不过在今天这么难受的时候，能吃顿美美的粥也是不错的。
想到这儿，余一又觉得人间特值得了，现在就期盼着天黑下班了。
事实证明，忙碌的时候时间是不太难熬的。从定下来晚上要一起吃饭之后，她就没有停下来对接的工作，手边的姜茶冷了她才全喝掉，直到男人站在她办公桌前敲了敲她的桌面，她才发现已经下班了。
远大是弹性工作制度，大家的考核看项目组不看工作时间。而盛世根本没有办公时间，基本上就是7*24随叫随到制度，全心全意为客户服务精神发挥到了极致，所以余一对时间基本没有什么概念，平常也是手机电脑不离身。
“你等我一下，马上好。”余一抬头看了他一眼，又马上低下头工作了。
其实顾明远已经过来了一会儿了。来的时候看她在忙就跟老李聊了几句项目上的工作，这会儿老李要走了，他被几个新来的实习生盯的有点心烦，不得不提醒她自己已经在等她的事实。
好在余一说的马上是真的马上，她迅速的结束掉几个沟通完毕的博主，跟对接确认了发布时间，交代完舆情监控的事情之后，她带上电脑站了起来。
“完了？”顾明远走过来椅在她的办公桌上，长腿优势藏都藏不住，这个姿态竟然有几分风流的意味。
“嗯嗯，走吧。”她不多说，起身就走，手中的包却被顾明远抓住了。
“我来吧。”
“可别啊老同学，女人的包和男人的车一样动不得。”余一俏皮的眨了眨眼，抽回包声音提了一点，但也仅够周围的人能听清楚。
是的，她早就知道这个办公室里有不少盯着顾明远的人，而她周围的几个小姑娘这会儿视线毫不掩饰的放在他俩身上。她是公关出身，对于这些动向比平常人更敏感。
“走吧。”她先迈开步子，故意忽略他脸色的变化。
错过了下班的时间，这会儿电梯里只剩他们两个了。她刚刚在人面前故意作态，知道他可能不太高兴，但也没觉得有什么值得不高兴的，毕竟两人确实只是老同学的，这么多年不联系，甚至连朋友都算不上。但此刻他抿着嘴不说话，还是让余一难受的。
“听老李说，你现在做的那个项目很麻烦？”她撑不住还是先开了口。
“还好吧，阶段性问题。”
“哦。那你们是不是，每次到了这种阶段都没日没夜的啊？”她看着液晶屏上跳动的数字有点后悔，他看起来是不怎么想理她的，早知道这样就应该自己开车，这一路岂不是很尴尬。
“差不多。”
电梯到了，他率先走了出去。他的车位距离电梯不是很远，一下电梯车灯就亮了。余一心里一酸，啧，金钱的味道，真香。
大概是两人同一天生的缘故，两人的品味相投也很正常。大G一直是余一的心头好，但那是她的梦想，所以委身于她的小蓝。
如果哪天她泡到了顾明远，一定要开着他的大G出去溜一圈，然后再甩了他。余一恨恨的想着，拉开了副驾驶的门坐了进去。
两人一路无言。余一在忙着沟通工作的事情，而顾明远则一边生闷气一边开车。好在路上这会儿已经不堵了，很快就到了店里。
顾明远是这家店的老客户了，他来之前就跟老板打了招呼，所以即便是在用餐高峰期，也还是留了一张桌。
小店不大，主要是做潮汕粥。店里弥漫着一股米粥的清甜，余一觉得自己又饥肠辘辘了，眼睛在菜单上转了好几圈，最后因为选择困难，还是把选择权交给了顾明远。好在顾明远点的都是她爱吃的，此刻刚刚被他摆脸色的坏心情消掉大半。
生滚粥上来的很快，吵闹的小店听不太清楚彼此间的话，她尝试跟对方聊了两句，但实在是交流困难索性作罢，开始享用美食。
看着她吃的津津有味儿，顾明远有点哭笑不得的感觉。这么多年过去了，体型变了性格变了就是爱吃的心没变，看到食物比看到自己还要兴奋，他都在考虑要不要先征服她的胃再拿下她的心。刚才在办公室里，她刻意说给别人听的话让他觉得难受，不过她也错，两方现在是合作关系，如果有点暧昧不清，对她的坏处比对自己的多。
理智想得通，不代表情感就能接受。
胃满足了，姨妈自然就变得温顺了。余一从店里走出来的时候整个人都轻飘飘暖烘烘的，甚至都没发觉本来应该自己请客，却是顾明远结账的事实。
“舒服了？”顾明远看她眉眼舒畅，自己的心情也不住的上扬。
“嗯。”余一似是怕他听不清，还用力的点了点头，“太舒服了，早知道这家店很棒，但是没想到这么棒。”
“那以后常来。”
“嗯嗯！”余一想了想拿出手机给安辰拍了张照发了过去，自己打卡成功，肯定是要炫耀一番的。
“吃饭不拍，这会儿拍门口干嘛？”
“打卡成功。”余一笑笑，此刻的姿态和她身上的职业装有点出入，让他一愣，仿佛回到了多年前的那个晚上，他俩在林荫道上说笑。
“走吧司机先生，你不会是没吃饱吧？”余一走出去一段发现顾明远在原地没动，喊了他一声。
顾明远挑了挑眉，眼前的人又变回了现在的她。他们上了车就往家里走。
路上余一眯了一小会儿，最近高强度的工作和姨妈的到来让她有些疲惫，这会儿困意不断袭来，想着毕竟这家餐厅离家有点远，自己眯一会儿也是可以的。
但车子一停她就醒了。她的睡眠质量十分差，非床基本不可能入睡，顶多也就是迷糊一小会儿。两人从车库往电梯间走，这会儿温度下降了，余一不自主的缩了缩脖子，他把手上的大衣裹在了她身上。
“不用，就两步路。”余一觉得穿对方的衣服有点矫情，自己就是不适应这个温度而已，而且前面就是电梯间了，出了电梯就到家了。
“穿着吧，知道你怕冷。”顾明远倒不在意，给她裹上衣服就收了手。
“其实你忙不用天天为了个下午茶花心思了。”余一想了想，还是说了出来，她心里藏不住事儿，特别是看到他眼中的血丝一身的疲态，答应他一起吃饭也是希望他能有点时间休息一下。
“我在追你，不能天天接送你上下班，不能跟你聊天说情话，可不就是要找点别的事情告诉你我真的在追你么？”顾明远笑了，他知道她很敏感肯定发现了，却没想到她还问出口了。
“我做什么都是我的事，我有分寸不会让你难堪，但什么都不做你会和我在一起么？”顾明远来到她的面前，身高压迫让她觉得呼吸有些急促，他略弯腰，视线与她齐平，“如果我什么都不做，你真的会高兴么？”
余一下意识的眉头一皱，如果他什么都不做，她肯定会不高兴。不知道为什么，但她的答案很明确，她会不高兴。
“所以啊，你要么直接跟我在一起，要么让我做我想做的事去追你。”顾明远欺身向前，薄唇轻轻的贴在她的唇上，一触即分。
余一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惊到了，她不明白这样算不算事接吻，但这样的触碰让她心跳失速。
电梯门打开，顾明远走了进去，看着还在原地不动的女人，摸了摸嘴唇。
是不是太绅士了？
——————————————————
我想打滚儿球个猪，就这样
全程冷漠脸（内心激动但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