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公主和你十八岁时一样叛逆。
“佩斯·斯潘塞！”你将丝绸手套脱下来丢在了桌子上面，在你身前穿着高领长裙，身材高挑的年轻公主低着头，一脸倔强。
“我不喜欢那些男人。”她的声音带着一点低沉的沙哑，比一般少女的尖细声线让你的耳朵舒服很多。这八年来，你禁止她接触她的生母和生父，每天都被从教会来的老师教导如何成为一个高尚而虔诚的好人，她很乖顺，学的也很好，所以你才在今年允许她可以离开你的宫殿，去和那些贵族少爷们进行联谊。
她已经十八岁了，老米尔纳现在也虚弱衰老到无法自己从床上坐起来，作为他和你唯一合法的女儿，佩斯必须要很快找到合适的结婚对象，从而取得继承权。你不能叫她的任性毁了你计划好的一切。
如果让你去承担那些麻烦的政务，你宁愿放弃已经得到的皇后的地位，直接出家。
“那么，我来替你挑选一个。”
她坐到了你的身边，小心翼翼拉着你的手，讨好地问：“我可以不结婚吗？我觉得我还小。”
佩斯继承了马洛夫人五官上的柔美，那双湖蓝色的眼睛波光泛滥，好似多情缠绵的湖水。微涩的声音落在了你的耳边，低声地撒着娇，你被她这副黏人的样整烦了，蹭的站起来：“如果你要想成为女皇，就必须要你的父亲回到天国之前结婚。”
“可我不想，我为什么要成为女皇？”
“你是我的女儿。”
“不是！”
她大声的否认刺的你胸口发疼，你养了她八年，可到现在，她还是时常以依耶塔的女儿自居。你觉得你是个非常宽和的继母。你没有虐待她，为她请家庭教师，教导她学会真理，甚至对于她的任性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这一些，都换来一句“不是”。
在否定之后，佩斯也意识到了自己说出了非常伤人的话，在你将目光挪到她身上的时候，她红着眼角将额头靠在了你垂在身侧的手背上：“抱歉……”
这副柔软较弱，如即将枯萎的玫瑰花一样的姿态与当初祈求你不要带走她的马洛夫人的身影重合在了一起，提醒着你她们才是真正血脉相连的母女。你的理智和自尊都告诉你不要待在这里，被回忆和现实所羞辱，可她紧紧地拉着你的手，似乎很害怕你在不说出原谅之前离开。
于是你们就这么僵持了起来。
直到女仆提醒你到了用晚餐的时候。
在你的宫殿里面，晚餐永远都是寂静的时刻，先进行饭前祈祷，然后坐在细长的餐桌的两侧，隔着鲜花与蜡烛上面的灯火，和佩斯一起解决日落前最后一次果腹。今天似乎是一个特殊的日子，厨房在每日例餐的基础上还了加了一道非常鲜美的烤鹿肉。
你疑惑地看了女仆一眼。
女仆诚实回答是你在忍冬之城的旧友到皇宫之中造访，带给你的礼物，但是当时你正代替斯潘塞在外面视察。
“谁？”你想不起来有哪个姐妹会在八年之后专门跑来看你。
“是忍冬之城的主教曼德拉·格兰克先生。”
女仆的提醒让你想起来曾在忍冬之城的修道院中学习的时候，遇见的那个平民小教士，原来他现在已经成为了一名主教。曼德拉是个很好相处的人，就算是高傲如你也不得不承认，许多时候，他都非常讨人喜欢。他的父亲是一个鞋匠，你们认识是因为有一次你在步道的路上鞋跟断掉了，曼德拉从实习教士的队伍里面跑了出来，帮你把鞋跟修好。
“那是谁？”佩斯罕见地出声询问。
隔着昏暗的烛火你看不到她的表情，但是还是从语气里面感觉到了一些不愉快，她是三个军团的封主，拥有从你和斯潘塞身上继承到的许多贵族头衔，如果把她的全名读出来，便会了解到她有多么尊贵。这样一位美丽，高贵的公主，如果想要寻找伴侣根本不是问题。
可她却一点都不为自己的婚姻大事操心，反而去关心曼德拉·格兰克的身份。
“是我的朋友，一位很让人喜欢的先生。”你的语气也变得冷漠。
你话音刚落，佩斯突然站了起来，直直地盯着你，眼神之中都是责难。她今日的叛逆已经让你耐心全无，你开口严厉地要求她：“坐下！”
但她不仅没有听，还大跨步向你走来，你仰起头，看着停在微妙距离之外的小公主，表情和眼神都化作了冰雪。她没有因为你的冷淡与严肃而后退，指着门，要求所有的女仆全都离开。
“你没有资格管我，亲爱的，如果因此责难，那也应当是你的父亲。”
米尔纳才不会因为这样的事情为难你，在你收养了佩斯之后，他一直对你的童贞誓言与人品非常信服。
在她有什么更加激进的举动之前，女仆挡住了她的手。
真是和她的母亲一样愚蠢。
你喝了一口海鲜汤，鲜美的滋味在舌尖滑动，最后享受地闭着眼睛舒了一口气。
短暂的自由难道搞坏了她的脑子吗，还妄想越过你命令你的侍女。
*
既然佩斯总是不配合你，你决定直接替她做出决定。你这回倒是没有用自己的标准，毕竟她已经贵无可贵，所需要的当然不同。你邀请参加国家庆典的贵族们在皇宫里面举办了一次盛大的宴会，在这场宴会上为她选择合适的丈夫。
佩斯事先并不知道你的打算，但当她穿着礼服出现的时候，舞池里面所有人都为她停了下来，脱帽致礼。她顺着金漆的栏杆走了下来，步伐优美，姣丽动人，灯光落在她的头发和灰紫色的长裙上面，点缀在裙角的钻石像是夜幕里面的星星一样闪闪发光。
所有人都沉醉在她的美丽之中。
你站在二楼的栏杆上面，面无表情看着这一切。
钢琴声变得轻快起来，她迟疑了一下，慢慢行至楼下，然后被热情的少爷和小姐们包围起来。
你吩咐女仆：“帮我看着谁是最合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