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傅云没有指名道姓,但他心里的那位嫌疑人有鼻子有眼。于是第二天一大早,他又去了学校,调出案发当天的监控,死盯住那个人的行踪。很遗憾的,依然没有新发现。
这时候,袁月给他发了一条微信爽约。告诉他今天吴时和陈晓曦来学校了,所以中午要跟他们一起吃饭。
周傅云直接给她回了一个电话,张口就问她:“吴时和陈晓曦在办公室吗?”
“应该在吧,怎么啦?”
“你现在有空的话,能不能来一下心理楼?我想跟你一起去办公室找一下他们。”
看来又是案子的事。袁月怕吴时和陈晓曦不自在,立刻从家里动身去了学校。
过了半小时,两人碰头,往楼上走去,进了布兰登他们组的办公室。
接着,四个人很自然地聊起天来。周傅云站在袁月旁边,却东张西望,心不在焉。袁月很纳闷,不知道他来找他们到底有什么事,只好悄悄问他:“你怎么不说话,不是有事吗?”
“我来看某人情况的,找你们帮我打打掩护。”
袁月摸不着头脑,干脆随他去。
又过了半个小时,吴时和陈晓曦对着周傅云彻底没话了,一个劲给袁月使眼色。袁月左右为难,硬着头皮扯周傅云的衣袖:“怎么样啦?”
“再等会。”话音刚落,梁华出现在门口,走了进来。
周傅云收回目光,继续跟他们谈笑风生,只时不时拿余光瞟着他。
梁华的位置很整洁,除了书,电脑,茶杯外,几乎没有其他杂物。他放下书包,抽出笔记本放在桌子上,又把口袋里的手机也拿了出来。接着就拉开椅子坐下了。周傅云看到他的椅背上挂着一件外套,应该是防止空调太冷。书架上有一顶折起来的帽子,半旧不新的。
过了一会,梁华站起来倒水,经过吴时陈晓曦他们的位置,刚面露微笑要打招呼,却看到了周傅云。他有些不知所措:“周警官?你怎么在这儿?”
周傅云像刚发现他似的转过身来,做出被陌生人叫名字的样子,甚至侧着头想了一下,最后恍然大悟开口道:“啊,我记起来了,你是……梁华?”
对方点点头:“是,我们在警局见过。”
周傅云笑起来,搂过一旁的袁月:“这位是我女朋友,她来唠嗑,我就跟着过来了。”
吴时和陈晓曦猛得抬头看袁月:???
袁月不是第一次角色扮演了,熟门熟路,呵呵直笑。甚至还能脸不红心不跳,把手放在周傅云腰上吃一吃豆腐。
后面的两位看客更加目瞪口呆,恨不得立刻捉住袁月要她坦白从宽。
梁华无话可说,示意自己还要去茶水间就告辞了。回来的时候,他刻意往前门走,神色匆匆。坐下来之后,又偷偷往四周打量了一下,见周傅云还站在那里神色自若地聊天,松了口气。接着才小心翼翼地收起椅背上的外套,把帽子也放进了柜子,一点声音都没发出来。周傅云看在眼里,翻来覆去在心里描绘那件外套和那顶帽子,脑子里似曾相识的感觉愈发强烈。
他低头跟袁月咬耳朵:“完事儿了,我们先走?”
袁月顶着吴时和陈晓曦的眼刀,尴尬一笑,告别走人:“以后聊,以后聊……”
等下了楼,她才开口求证:“你怀疑梁华?”
“案发那天,他好像乔装打扮了。我要再去看一下监控……”
“我跟你一起!”
两个人一起确认也好,防止他遗漏什么信息,周傅云就赶紧带着她去了监控室。
果然,下午5点的时候,有一个带着帽子穿着外套的人凭空出现,从五楼直接走到了一楼。看不起到脸,但确实是梁华的帽子和外套。大概过了两个小时,他走回五楼。到了晚上10点,这个人又拖着行李箱出现在了一楼,然后坐电梯去了三楼,过了10分钟左右才下楼。最后花了半小时才离开学院。之前看监控的时候,因为三楼的办公室有好几间都开着灯,再加上拖行李回家的学生很多,因此就没有注意他,还以为是别的办公室的学生。
袁月看得毛骨悚然:“他拖着行李箱干什么?他也没有去旅行啊!”
周傅云立刻给朱莉打电话:“朱莉,两个沙场那边装尸体的袋子有多大?”
那边回复之后,他又问:“所以比发现的那些尸块大很多对吧?”
那么大的袋子,为什么只装一点尸体呢?——因为运输的箱子不够大。
看来分尸的地点是那间仓库没错,不然为什么要掩人耳目地回学校呢?
朱莉又告诉他,新的验尸出来了,死者的都是被美工刀割开手腕,失血过多死亡。
周傅云重复了一遍:“美工刀?”
一楼的仓库就有很多美工刀,当时都没有检验出血迹,也许是凶手把自己使用的那把带走了。这么说的话,最可能的第一案发现场也还是那间仓库。
“那为什么会没有血迹?”袁月奇道。
周傅云自然也答不上来:“我们再去仓库看看。”
仓库很大,里面全是杂乱的废弃物品,所以平时都不锁门,方便取放东西。但是从里面可以反锁。周傅云和袁月走进去绕了一圈,里面依然是原来的样子。
周傅云百思不得其解,所有的证据和直觉都告诉他,就是这里了。但是怎么会毫无痕迹?地毯再硬再厚也是地毯,怎么会没有染上一滴血?
突然,袁月叫他:“周傅云!你快来!”
他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她身边,松了一口气,还以为她被什么东西伤到了。
“怎么了?”
袁月蹲在地上,指了指地毯跟墙面相接的地方:“这里好像被人割开了,我刚刚用力一掰,居然可以扒开!”
周傅云掏出一把折叠的军刀撬了撬,果然整条都能撬开。他沿着墙试了一圈,有一半都被人割开了。这样的地毯本就是地面,原来整块都压在墙下面,严丝合缝的根本不可能被撬开。凶手沿着墙边割,痕迹都被地毯的毛盖住了,很难被人发现。
袁月说出自己的猜测:“不会是他把地毯翻起来一半吧……”
周傅云收起刀,眼睛发光。直接搂住她,用力亲了亲发顶:“小脑瓜什么做的啊,真聪明!”
“我们先出去吧,我给弗兰克打个电话,让他带人来搬东西把地毯翻起来看看!”
弗兰克接了电话火急火燎地赶了过来,他恨不得下一秒就能破案呢!
出现场的警察和鉴证科的警察直接一起过来了,很快就把仓库翻了个底朝天。地毯下面是水泥地,整片都是深红色,场面十分血腥恐怖。大片大片血迹早就渗进了水泥里,也变成了干涸的固体。难怪盖上地毯,别说痕迹了,连气味都没有一丝。除了血迹,还有一些稀碎的黏连组织,应该是切割尸体的时候留下的。不出意料,血迹和组织,都被确认属于赵莹莹和陈盛。
袁月想看又不敢看,周傅云就陪着她站在外面。
她忍不住胡思乱想,又问周傅云:“我看梁华的箱子有28寸,为什么运出去的时候只装了一点尸体呢?至少能装下一个人吧?”
“应该是装了切割机,所以没有地方了。”
“切割机?天呢,他哪来的现成切割机?”
“陈盛本科的时候是机械专业的。我去打听了一下,他在这里的学校也参加了机械俱乐部。大家都说陈盛和梁华的关系不错,也许是通过俱乐部搞到的。我准备下午去一趟俱乐部,问一下最近有没有人借器械,或是器械失窃了。”
抽丝剥茧到了最后一步,警方直接搜查了梁华的宿舍。他怕东西丢弃会直接被人发现,更加惹人生疑,索性把行李箱,当天穿的鞋都留在家里。行李箱里不可避免地掉落了死者的毛发,鞋底也有洗不干净的罪孽。
俱乐部倒是没有器械失窃,借出的也早已归还,登记簿上更没有梁华的名字。但周傅云还是带着鉴证科的人走了一趟,意外发现有一台切割机的刀口跟尸体吻合。虽然被擦得干干净净,还是被测出了两位死者的DNA。奇怪的是机器不能运作,技术人员拆开后才发现零件里卡着美工刀片。刀片上面检测出了梁华的指纹,看来是戴着手套没办法把它塞进精细的结构。梁华是个聪明人,藏凶器的手段都一箭双雕。
当天晚上,梁华被逮捕押送到警局,第二次坐在审讯室里。一样的白炽灯,一样的桌子,只不过面前多了物证。
他长了一张很老实的脸,说着家常话:“周警官,没想到我们一天见了两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