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奇。”
女人推开嘎吱作响的木门，声音温柔得像是要滴出水来。
正在微弱灯光下研究明日几场戏分镜镜头的汪奇闻声抬起头，眉心的褶皱深得夹得住苍蝇。
“你怎么来了？”
夏晴别上门栓，眉宇间净是委屈，“你是我男朋友，我怎么不能来？”
汪奇皱眉不语，夏晴眼里闪过一丝不耐，却仍是上前乖顺地趴在汪奇肩上，柔声道：“汪奇，我想你了。”
女人馥郁的馨香、柔软的身体，是他明知不可触碰却屡屡为之迷醉的罂粟花，是他饮之愈渴的鸩毒。
却戒不掉，丢不开。
颠鸾倒凤。
“汪奇，白蔷薇那个角色不能改改吗？我觉得不太符合故事逻辑呢。”
窄小的木床上，夏晴趴在汪奇身上，漫不经心地问道。
汪奇垂眸掩了眼底自嘲的酸楚。
新剧本里，新角色是比女一更早的卧底，但因为长久失联，导致不被信任，正邪也难分，杀了不少外来人，包括来探查的属于同一个部门的同事，就连女主也差点被她杀掉。最后被当成叛徒处决，但若干年后人们才发现真相，当初破了这桩奇案的是这个角色，而不是女一。
加入这个角色，改成这样的人设和故事，变动不可谓不大，于他而言，第一版是他的呕心沥血之作，第二版何尝不是。
剧本完成之初，他希望拍成电影由夏晴来饰演女一，却被她拒绝了。
她并不看好这部作品，彼时，她尚不愿意回国。
却在……对了，是在得知白蔷薇会参加试镜之后。
因为角色很可能是白蔷薇的，所以即便不喜欢，即便不看好，她也要抢。
因为白蔷薇，是姜凌云的艺人。
自己明明什么都不知道，却还是拒绝不了她。
“夏晴。”
可是这一次，他无法再容忍自己为了这如履薄冰的感情，再次摇摆妥协。
“你希望看到的，是我的电影因为你个人的好恶而面目全非吗？”
夏晴铁青着脸坐了起来。
“你什么意思？”
汪奇索性下了床，坐在桌边倒了一杯早凉透了的水，道：“平心而论，白蔷薇与女一角色的契合度比女二高，原本我以为她会拒绝新角色，或者接下来了也会敷衍了事。可是，她表现得很好，出乎我意料的好。”
他抿了一口凉水，抬头看着站在他面前，那明明风情万种，此刻却被嫉妒扭曲了的脸，轻叹了一声。
“夏晴，你不如她。”
“哐当——”
手里的水杯被扫落在地，面对一地的碎瓷片，汪奇心里竟有种诡异的平静。
“汪导！怎么了？”
啪啪拍门的声音传来，汪奇不语，陆陆续续声音更多了，汪奇才朗声道：“没事，不小心打碎了杯子。”
直到门外安静下来，汪奇才看向面前怒不可遏打掉他杯子的女人。
梨花带雨，好不委屈。
“汪奇，你在侮辱我。”
汪奇屈身蹲下，将碎片一片片捡起。
“你回去吧，睡不着就背背剧本。白蔷薇明天就要杀青了，那是你们最后一场对手戏，多琢磨琢磨。”
没看她一眼，语气平淡得像一个普普通通的导演在随口叮嘱自己的演员。
夏晴夺门而出，谁知不远处还有未散的人，三三两两，男男女女，惊讶的、鄙夷的、看好戏的，视线全在她身上。她扫了一眼，没有白蔷薇，心里便安定了些，突然又不忿了起来。
难道她夏晴在白蔷薇眼中如此不值得关注吗？
“夏晴，你不如她。”
汪奇的话像一把尖刀扎在她心上，她哪里不如白蔷薇？为达目的用一点手段心机怎么了？她夏晴一路走到今天，哪一部作品不是靠她实实在在精湛的演技取得的口碑？当初，导演说她台词不到位，她就四处拜师求教，从早到晚练到扁桃体发炎；导演随口一句眼神不到位，她就对着镜子练到眼睛抽筋。
可她白蔷薇付出过什么？一个靠脱衣服跟不同的男人在镜头前上床拿的影后，凭什么跟自己比？
“早听说夏晴跟汪导有一腿，看样子是真的呢。”
“废话，不然你以为她凭什么能抢白蔷薇的角色。这些天你也看到了，白蔷薇演得明明比她好。”
“也不见得。我觉得汪导的新角色就是为白蔷薇量身定做的，所以她演起来才觉得特别合适。”
“嘘……别说了，她过来了。”
一路走过，身边的耳语不断，夏晴高昂着头，像一只骄傲的大白鹅，无视一切闲言碎语径直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