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迷墙Wonderwall--8.“我都看到了,在巷子里。”

正文 迷墙Wonderwall--8.“我都看到了,在巷子里。”

她放下手上的塑料袋,从杂物堆抄起一根尖头的金属条状物。男人慌乱地拿起手边的东西,一股脑地砸到她身上。伊卡抬臂一挥,侧身躲开。那人还想再找武器,伊卡猛冲几步,绕到他背后,一手捂住他的嘴,另一只手的尖刃直击颈动脉窦。角度选得很精准,没沾上一点血污。两只手同时发力,配合得滴水不漏,正如她杀死噩梦一般。男人的呻吟硬生生卡在喉咙,身体剧烈收缩,继而整个重量沉沉后压。她顺势把人侧放到地上,开始摸他身上的钱夹,抽走全部现金,把钱夹扔进啤酒箱的缝隙。

身后传来异响,回头便看到提着东西的维利。

“你干什么?”他的视线落到伊卡身后,问她。伊卡眉头微蹙,不想多说。这件事本该处理得神不知鬼不觉,该死之徒意外送上门,她一时无法挑选更完美的时间与地点。而且,杀手不需要为别人解释杀人的理由。维利只问了一句,伊卡心里却翻涌起无数反击报复的暴戾之气,彷佛预见天敌的下一步攻击,浑身竖起尖锐的盔甲。

维利找到这里时,见到一个身影倒在伊卡脚边,猩红的血滩铺满脏污的地面,散发出血腥味。他的第一反应就是发出疑问,等眼睛适应了后巷昏沉的光线,才发现她阴影之下的表情非同寻常。那个眼神极像杀红了眼的狂徒,无一处不释放出杀戮与死亡的气息。他只要再往前踏一步,就会堕入修罗场之中,永无救赎。

维利还未再次开口,巷子外响起了嬉闹声。他立即回神,离开已没有时间,只能拉起对面的伊卡,隐身在堆得半人高的木箱后。他们肩膀碰着肩膀,紧紧贴向墙面,握住的两只手来不及放开,任由采购的东西散落在巷子中间。

五米,四米,三米……声音在靠近,时间却凝滞难行。维利的目光飘到身边的人,她的侧脸如雕塑一般镇定,周身仍残余杀气,混合女性特有的气质,交织成一种难以名状的致命气息。距离呼吸可闻,他完全忘记了空气中刺鼻的味道与墙壁上难以忍受的污秽。维利意识到上次也目睹她站在尸体旁,但这次的颤栗全然不同。此刻,他不觉可怕,也不想试图逃离,更多的是身进行大冒险之前的激动。

维利清楚自己反应异常的缘由。身处紧张的境地,人体本能地分泌肾上腺素,使他心跳变快,血流加速。他紧了紧伊卡的手,相连之处传来发麻的灼热感。或许,她也有同样的反应吗?

过路的几个人正兴奋地交谈,幽深杂乱的巷子没有招来任何一人的视线。等人走远,维利松开她的手,她看一眼地面,欲言又止,不确定维利此时的态度。

他弯下腰,快速收起东西,说:“走。”

车内,沉默的两人各怀心思,维利望向后视镜,用严肃的表情打破了尴尬。伊卡也注意到,从花鸟市场出来后,一辆小车一直跟在他们后面。偏偏是这个时间点,他们都不由得紧张起来。

“先不回去了。”维利看她一眼,说。伊卡会心地点头。

他的车技很娴熟,跟踪的人也毫不逊色。维利尝试了几次,以为成功甩开的时候,又被跟上。那人并不担心被发现,颇有一定要追上他们的势头。维利开到僻静处,决定正面会一会来人。

拉起手刹后,那辆车紧随而停。驾驶室出来一个年轻女人,径直走向他们。维利摇下车窗,转头想说话,蓦地止住了动作。她看到维利,也愣了一下,了然的目光越过他,落到伊卡身上。

“我都看到了,”她微微一笑,坦诚自己在凶案现场,语气却像前来结识新朋友一般,“在巷子里。”

伊卡侧头打量她,一头干练的短发,前额稍长的头发三七分开,眉宇间带有英气。她眼神发亮地盯着伊卡,好像狂热的粉丝欣赏崇拜的艺术家,不过她更加克制与从容。

“做得不错,很利落。”她赞赏道。

“……”

就为了说这句话似的,她潇洒地转身,说:“有缘再见。”目光若有似无地扫过中间的维利。

“看来不只是你一个人的事。”维利没有发动车子,而是看向伊卡,问,“巷子里的尸体,怎么回事?”

或许因为陌生女人莫名其妙的现身,伊卡一时转不过弯。又或许因为维利彼时二话不说帮她掩护,潜意识里接受他是伙伴的事实。伊卡回答他:“他让我想到在基地时的同伴。”

维利一脸难以理解。

伊卡索性将前因后果一并说了,甚至没有保留她的噩梦之源——夜深人静的半夜,她被凄惨的求饶声硬生生惊醒。脑子里想象着千万种骇人的可能性,却只能整夜清醒地躺在单间的床上。伊卡不知道那个小伙伴的结局,因为再也没见过她。

维利沉默良久,停在其中一个点上,说:“敢在光天化日下动手,那个女人可能是他的妻子或女朋友。”伊卡瞥了他一眼,说:“跟我没关系。”维利耸肩,赞同:“一个人渣。”

“你在基地长大?”维利似乎消化完这段时间跨度稍大的信息,想提许多问题,“从小到大都没离开过?”得到肯定的回答,他仍旧难以置信。为了止住他的好奇心,伊卡抢先发问:“你认识刚才的女人?”维利没承认,也没否认,脸上的表情有些耐人寻味。

“是谁?”

“很快你就会知道。”他说,语气故作神秘。

回到居所楼下,维利没有马上进门,他把塑料袋放到地上,伊卡才注意到白色的袋子沾上了后巷的泥污,十分扎眼。他蹲下身,拿出湿纸巾,小心地抹掉脏东西,又用新纸巾再细细擦拭了一遍。

“她算是组织的人。”维利埋着头,边擦边说,“应该和那个人有过节,被她看到也不必担心。”

伊卡愣了愣,他在对自己说话,并从中听出了违和的宽慰。

“总算干净了。”他说着,露出满意的一笑,眼里曾经的敌意大部分都由好奇所代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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