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非言坐在去电视台的出租车上，手心里全是汗。车开得很平稳，转个弯她就看到了电视台那座标志性建筑，她低下头在微信群里和大家报备。
“啊啊啊我马上就到了！已经看到电视台的大楼了！”
群里其他人比陆非言还激动。
“天哪阿非好羡慕你啊呜呜呜，不在北京太怨念了！”
“阿非你晚上帮我多看他几眼！！！”
“你要偷偷直播给我看啊啊啊！”
“……”
陆非言拿着手机笑得开心。
车慢慢开近，陆非言看到电视台的门口已经站满了人，她们大多数都是来看程亦仁的，当然陆非言也是。
程亦仁是今年刚刚爆红的一位男演员，他主演的古装剧《锦屏曲》一播出收视率就破1，后续不降反升，引发了各个年龄层的观看热潮，持续霸占微博热搜榜单。里面的演员在《锦屏曲》之前都是八百线小糊咖或者是刚签约的新人，剧播之后都变成了炙手可热的小流量。陆非言现在的手机锁屏还是程亦仁在《锦屏曲》里的剧照。
今天是程亦仁首个综艺《唱给谁听》的第一场录制，来录制的观众几乎都是他的粉丝。程亦仁的后援会已经在门口开始组织报名的人，和她们讲应援的事和录制的注意事项。
陆非言不是跟着后援会来的，她们那个“编外群”都不太喜欢后援会这种官方组织，于是找到了活动协助方发的招募信息。那个群里来的人除了她还有一个叫“世世”的女生，之前她在群里报告说已经到了，陆非言边在人群中穿梭，边低头给世世发微信。
“我穿着灰色外套，站在广告杆下面。
“身边还有一个穿着汉服的小姐姐hhh”
还没等到回复，陆非言就听到有人在喊她。
“阿非，这里！”
陆非言踮着脚往周围看了看，终于在人群里看到了世世正在摇晃的高举的手。
世世是群里新来的，和大家都不太熟。因为这次的活动在北京，群里能来的也就是她们两个人，所以在来之前几天，她们俩加了好友，才多说了一些话。
由于组织人还没来，也还没到入场时间，陆非言和世世便在门口边聊天边等。三月份的天还有点冷，陆非言裹紧了身上的外套，低头和群里的人直播现场情况。
“现在还没拿到票呢，大家都在外面等。
“是啊我和世世碰面了，世世小姐姐超美der！”
世世看到陆非言在群里发的话，“哎哎”地叫起来：“阿非你可太不厚道了！”
差不多三点的时候，终于有人来带她们入场。陆非言和世世从组织人那里领了票，跟着大家一起走到入口排队。据群里的人说一开始入场的时候，工作人员会挑一些长得好看的人，安排她们坐在第一排。
群里的人开始调侃陆非言——
“阿非你可要好好把握机会啊！”
“就算不能让程亦仁看到你，也要让我们在电视上看到你呀！”
陆非看着手机哭笑不得。这其实是陆非言第一次化妆，她并不是一个特别美的人，舍友客观地给她妆后打了4.5分。世世这时候转过头来，指着组里一个帖子说：“你看这张照片，发的人就在我们身后哎，你的背影入镜了……”
和她讨论了几句之后，陆非言偏头盯着世世的侧脸看。世世的长相在陆非言看来可以打到8分，今天来录节目她也是精心打扮过的，一条贴身的酒红色针织长裙，上身是一件黑色的系带衬衫，怎么看怎么好看。
陆非言把手机举起来，透过屏幕看了看自己，怎么看怎么不起眼。她叹了口气，重新把屏幕按亮，回复群里的调侃。
入场的时候，陆非言果然看到几个好看的女生被工作人员带走，从另一个通道进去了。而她和世世则在通过检票口之后，被指引着往二楼走。陆非言低垂了眼，和世世相视叹气，然后一起默默上了二楼。
录制的票只是用于进场，票上没有座位信息，全靠运气抢占。陆非言和世世拿的是路人票，入场时间比其他人晚，她们上来的时候二楼已经来了不少人，差不多有一半的位子都被占了。陆非言往中间看了看，发现中间那几排靠后的位置还有比较好的座位，她拉了拉世世，往那边跑过去。她们挤到了还算中间的位子，视野还不错，陆非言开心地拍了张舞台照发进群里。
“我们进来啦！坐这里！视野还不错哎！”
“哇阿非记得多拍几张照！！”
“哈？手机拍照很糊好不好！！你看得清吗！”
“糊我也要看！！”
“阿非你为什么不带相机！！！”
“我没有！！你给我买吗！”
“好了你不要再说了.jpg”
陆非言脸上是掩饰不住的笑，虽然和群里的人都没有见过面，也不知道什么太多的个人信息，可是每个人都那么可爱。
趁着群里暂时消停了，她四处张望了一下，发现虽然节目组三令五申不准带相机，还是有很多“炮姐”已经拿出来相机开始调镜头和参数了。
现在才四点钟，离节目开始录制还早，节目组的人都还在舞台四周忙碌。陆非言打开豆瓣，在她们给程亦仁建的小组里发了一个直播讨论帖。
《唱给谁听直播讨论帖！押一押今晚唱什么！》
帖子很快就盖起了高楼，这是程亦仁第一次上这么大的综艺，尤其是这还是录制的第一期。有很多人猜是《锦屏曲》的主题曲，也有人猜是程亦仁喜欢的歌。陆非言在帖子里和大家激烈讨论着，有很多眼熟的ID说自己也在现场。但是比起面基来，大家还是比较想先看到程亦仁。
陆非言心情比她们要激动得多，还有点莫名的紧张。不，一点都不莫名。陆非言知道自己为什么紧张，她是程亦仁的粉丝，但是她很早就认识他了。
只不过她已经三年没有见到他了。
差不多五点的时候，编导在舞台上和大家交代晚上的注意事项。
“大家晚上好，姐姐知道你们都是来看谁的，但是其他嘉宾出场的时候大家也不能太安静哦。
“好下面我们会给大家每人发一个投票器，会先录一段大家投票的镜头。支持按“1”，不支持按“2”，大家准备投票！
“为了节目剪辑方便，我们会提前录制大家的欢呼和鼓掌，大家要配合一点哦~”
编导在说的时候，世世一直在旁边翻白眼：“天啦要不要这么假。”陆非言笑了笑没说话，低头刷新帖子。
虽然刚刚编导在安排的时候，有不少人像世世一样白眼与吐槽齐上，但真有镜头开始扫视的时候，大家还是配合地一起鼓掌欢呼。
节目一直到七点才算正式开始，主持人登场之后介绍了今天来的四位导师。四位导师里陆非言认识三个：歌手林笑颜、歌唱家冯陈和中央音乐学院的教授卓然。还有一位是女音乐制作人柳亦，名字陆非言没听说过，百度了一下发现她给很多知名的歌手都制作过音乐，还得过很多奖。
节目开场的演唱是一组大合唱，参与的嘉宾共同演唱一首歌曲，由导师和观众根据每位嘉宾的表现投票打分，按照分数排名决定演唱顺序。
看到程亦仁的时候，陆非言整根弦都绷紧了，不自觉挺直了背，往前倾着身子。八个嘉宾一起上场，身边的人在大声欢呼，陆非言安静地坐在那里，目光只跟着他动。隔着几十米的距离，陆非言的眼里只有他。
他还是那么耀眼，在人群中都发着光。
合唱的歌很欢快，程亦仁在中间即兴了一段舞蹈。
好弱智。陆非言想。
这首歌唱完，程亦仁排在第五位，也就是说他要下半场才能出场。
陆非言和身边的世世无奈对视，叹了一口气。她们心里都明白名次是早就安排好的，满场都是程亦仁的粉丝，怎么可能他票数那么低呢。前四名的嘉宾里有三个是前辈，还有一个是卓然的学生。
而即便程亦仁现在已经是炙手可热的男演员了，在这场比赛里，依旧只能排在第五的位置。
没了程亦仁的节目更加无聊起来，台上的表演，陆非言和世世都没在看。和群里的人吐槽完，陆非言看了一眼旁边的世世，已经睡着了。陆非言又看了看另一边的人，发现对方在玩手机之后，这才打开手机的一个私密相册，调低了亮度，一张张翻看起来。
好不容易熬过上半场，节目组组织她们去吃饭，录制现场要全部清场，舞台需要重新布置。陆非言晃醒了世世，和她一起随着人群出场。
出来的时候，天上开始飘雨，陆非言和世世跑到隔壁餐厅楼，领了盒饭。盒饭不过就是三勺菜加一两饭，她们来的晚，吃的也是下午的剩饭，陆非言吃了几口就放在了一边。节目组只给了二十分钟吃饭，一行人吃过就又返回了刚刚的大楼。
外面雨已经停了，她们到的时候，众人还在门口排队，三三两两地谈论着入场的事情。
“啊？我们要重新领票？为什么啊？”
“我们的位子要重新占？他们为什么能先进去啊！”
“好像因为她们是传媒学校的学生，节目组特地安排来的……”
听到人群的讨论，陆非言心里一惊，这么多人排队，等到自己入场恐怕已经没有位子了。看到旁边有人不停在和工作人员交涉，陆非言也在联系她们的组织人，得知她们会优先入场后才松了一口气。
但是等到她们再进去的时候，之前的座位已经被占了，剩下的座位都是边角的烂位置。陆非言和世世无奈只能坐在观众席的边缘处，视线完全被挡住。身边还有很多同样被占了位子的人不停吐槽哀嚎，陆非言内心一片绝望，准备睡完整个下半场，回去等着看节目播出算了。
突然陆非言看到前面有人在和编导姐姐说什么，她忙跑过去，和她讲了位子被占的事，编导看了她一眼，问她有几个人之后便说记得了，待会过来调位子。
可一直到快开场了都没人来带她们走，陆非言心里着急却也只能和世世一起自我安慰。
离开场还有十分钟的时候，编导匆忙找到她这里来，边喘气边说：“终于找到你了，快跟我来。”
陆非言一脸懵逼地拉着世世去了一楼，和编导一起坐在最后一排。她打开群聊，莫名其妙被拉到一楼的话还没打完，就有人到她跟前来一把把她拉起来：“来，你跟我过来。”
陆非言再一次一脸懵逼地跟着这个人走，坐到了第二排一个视野开阔的位子。陆非言看向后面她们原本的座位，发现世世也已经不在那里了。正纳闷着便看到手机屏幕亮了起来，是世世发来的微信。
“阿非，我在前面，第一排！”
陆非言抬头看过去，果然看到世世在第一排回头向她小动作地挥手。
“怎么回事啊阿非……”
“我也不知道……难道我们是欧皇？！”
“哈哈哈哈那也太爽了吧！”
放下手机，陆非言向四周环顾，一转头看到舞台旁边工作人员里有人在对自己点头。陆非言连忙低下头，手心都是汗，那个人她认识，那是程亦仁的助理。
下半场第一个出场的就是程亦仁，舞台的大屏幕上先播了一段清新感觉的VCR，紧跟着屏幕前慢慢升起一个高台。
全场尖叫。
程亦仁就坐在这个高台上，随着VCR的配乐声不断上升。陆非言的心跳如雷，耳边的尖叫声、舞台的配乐声她都听不到了，她的脑海中一片空白，她的眼睛只看得到他。
没有任何的前奏酝酿，程亦仁坐在高台上，抱着吉他直接开始弹唱萧敬腾的《阿飞和小蝴蝶》副歌。他有点恐高，虽然他在舞台最深处，陆非言还是感觉到他的腿在抖。
听到他唱出“你是我的小蝴蝶，我是你的小阿飞”这句的时候，陆非言有点想哭，的旋律，穿过偌大的舞台，透过。
这一首副歌结束之后，高台突然降下来，有人拿走了他的吉他，整个舞台布局灯光全部变了。他突然换了一首英文歌Skip to the good part，和dancer一起开始跳舞。全场沸腾。陆非言也沸腾了，跟着大家一起尖叫呐喊。
那是他们当初一起循环过的歌。
突然陆非言的袖子被拽了一下，陆非言从情绪中抽离，一下子还有点回不过神，她低头看过去，发现是坐在她旁边的炮姐。
“姐妹，你能不能帮我挡一下。”
她声音很低，陆非言往舞台旁边扫了一眼，果然发现有工作人员在喝止一个正在拍照的炮姐。陆非言的粉丝身份占据上风，和旁边的炮姐比了个“OK”的手势，略微往前站了站。
唱完之后惯例是和导师谈话，程亦仁讲了自己这一路的不容易，虽然有点矫情，但陆非言知道他说的都是真的。
有一位导师很欣赏他，让他清唱了一段海阔天空。陆非言知道那是他自己的真实写照，突然就哭出来。他转身离场的时候，陆非言冲着他大喊：“程亦仁我们爱你！”
我爱你呀。
程亦仁似乎回头看了一眼，也可能是她看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