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新阳早上醒来的时候身上还是酸痛的。倒不是徐致打的。
他当时确实在小巷等了徐致,徐致来时忽然想起了什么:“前几周在我家楼下等的是你吧?”。
他点了点头,然后脸颊便挨了一拳。其实倒不疼,因为徐致临了收了劲。就是嘴角被徐致的戒指蹭破了点皮。而身上的酸痛完全是因为他被揍后没站住,自己摔进了垃圾堆里撞的淤青。
徐致居高临下一脸鄙视地看着坐在垃圾堆里的他:“真弱。”
而他完全无法反驳,只能讪讪地站起来,目送徐致离开。
早上起来时他想着带着这身伤去找他家学姐会不会能讨个香吻?却一打开手机把自己气得又倒回了床上。
昨晚她说谢谢他没有说实话。顾新阳很郁闷,他当时站在徐致面前可是每句都是发自内心的,不然他也不会又是鞠躬又是赴挨打约。他昨晚闷闷地告诉她自己说的每一句都是真的,结果今早打开手机,那边只回复了个:“好吧。”
好什么吧!他强烈地怀疑自家女友的恋爱脑容量为0,一半分给了理性,一半分给了情欲。两人都前前后后做过那么多次了,就算一开始开头不好,发生这种事了正确的剧本难道不是趁机捅破天窗,关系更进一步更加亲密吗?
不行,这样下去怕是一千张裸照都留不住她。
顾新阳下定决心起来梳洗,才发现昨晚自己的眼镜似乎在小巷里摔的那一跤时摔没了。他其实视力两边都是5.1好得很,但常年戴着副有框眼镜完全是为了遮挡眼下的疤。又或者只是他的心理作用。
顾新阳走到镜子前,开了镜子灯仔细看,眼下那道疤其实早就没有了。只是他盯久了,偶尔感觉有点色差。他想贴个创可贴,但想想嘴角看起来更严重,都贴显得太过了,只贴眼角也有点奇怪,只好又作罢,心想要是被发现了干脆都归罪于昨晚的小巷见。
顾新阳今早起来郁闷,徐致也好不到哪去。
他忙碌案子到了早上九点才回到家,囫囵吞枣地睡了两三个小时,是被饭菜的香味给唤醒的。他赖在床上想着,昨天那小子才高一,到时候一高考一异地,徐初景开始新生活,而那小孩也开始准备高考忙碌了起来自然感情就淡下来了,不就会分手了!他越想越美滋滋,起来哼着歌梳洗,高喊着:“老婆!今天做了什么好吃的!”,结果好心情在一瞬间被破坏。
这个在他的剧本里应该一年内就和自家女儿分道扬镳的小孩为什么此时正坐在了餐桌前?
徐致顿时火了:“他为什么在我们家!谁允许他进我们家的!我才是一家之主!没我的允许不可以!”
徐妈妈给顾新阳盛了一碗汤,才微笑着扭头问徐致:“那请问这顿饭是谁做的?”
“呃……”
“你的工资卡在谁手里?”
“呃……”
“现在请你回答,我们家一家之主是谁?”
“你……”
徐致咬牙切齿地看着在门口一脸得意的顾新阳,真是仗势欺人。
徐致愤而坐在顾新阳对面,却发现自己连双筷子都没有。“老婆我的饭呢?”
徐妈妈再次亲切地笑:“一家之主应该可以自己的事情自己做吧。”
徐致只好委屈巴巴地进了厨房,一边念叨着自己毫无地位。
和徐致认为什么年龄做什么事的按部就班不同,徐妈妈要看开得多。不然之前也不会邀请女儿的同桌齐斯霖上来吃饭。她觉得读书有按部就班,但是感情没有,有人或许和情窦初开的人早早开始共度一生,有人或许需要兜兜转转到了中年才能一起过,所以她倒不觉得徐初景现在谈恋爱了有什么问题,当然前提是不影响学习。
而徐致经常查案不在家不了解情况,徐初景的成绩她很清楚不仅没被影响甚至一直在进步,那这段感情她也没什么反对的地方了。想想自己女儿一手拿大学录取通知书,一手挽着未来女婿的画面。啧啧啧,真是想想就美好。
这么想着,徐妈妈给顾新阳夹了块藕饼并笑了笑。
顾新阳很是受宠若惊。
他今早一气之下跑到徐初景家楼下才反应过来自己这样跑来会不会让徐致更生气,没想到却有一个看起来温温柔柔说话轻声细语的中年女性主动来跟他搭话了。之后便发展成他进了徐家大门,徐妈妈说她得去做饭,指了指路让他到徐初景房间坐会喊她起床。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他根本没反应过来。
他见过睡醒午觉的徐初景,也见过昨晚被惊醒的她,但是他第一次见在她的房间她的小天地里的她。
她的房间做了分区,一边是书柜、书桌、钢琴的书房区,另一边则是卧室。她的东西很多,所以虽然整齐却并不利落。
书架上是满满的书,甚至把原来的书柜填满了,又买了个同色调的书架放在边上。钢琴上除了节拍器,还有琴谱、CD等等地摆放在上面,甚至因为钢琴一边靠着卫生间,一边靠着房门,她洗完澡拿出来的毛巾也扔在钢琴凳上,进房间时带进来的零食也扔在了琴凳上。
书桌上的书合了起来,用过的笔也整齐的放在一边。没用到的课本叠成一摞,书名朝外。她的书桌有着别于钢琴那区的齐整。
徐初景果然睡觉喜欢把自己裹在被子里严严实实地只露出个脑袋。他们所在的城市的2月不算太冷,她没有开暖气,只是把窗户关得严实,室内空气不太清新。
顾新阳把窗户推开换气,坐到她床边戳她脸颊:“学姐,起来吃饭了。”
幻觉……一定是幻觉……
徐初景背过身,抬手捂着耳朵。
“学姐,快起床。”
他俯下身到她耳边呼唤,看着她越发挣扎地捂着耳朵,耍赖似的腿在床上蹬了几下。
还不起?
顾新阳想了想,使出杀手锏。
“你再不起,我就亲你了。”
“……”
“待会你妈妈进来的时候亲!”
“让我……再睡五分钟……”徐初景终于醒了,但昨晚折腾得太晚实在是有气无力,她只好撒着娇。
“乖,吃完饭再睡。”
顾新阳掀了她被子,拉着她手腕要将她拉起来,却不想徐初景全身软绵绵地刚坐起了又东倒西歪地,还顺势抱着他的腰,枕在他大腿上又睡了过去。
这个姿势太旖旎了,可惜在她家不能做些什么。
顾新阳只好边深呼吸平息,边玩弄着她的头发。他手指深入她发间,做梳子状给她梳理,发现她的发丝很细软。顾新阳想起自己母亲以前也曾经揉着他的头发说,头发软的人脾气都很好。他的父亲从报纸上抬眼,笑了一句:“迷信。”。但他想,可能确实有道理的。她的头发很软,她的脾气也很好,不然也不会被他这么连哄带骗地就亲热了几次了。
他把她睡得乱蓬蓬的头发整理到了脑后,想给她扎个麻花辫却发现她的头发不知道是太多还是不够长总之很难定型,他一松开手麻花辫就散了。
顾新阳四处张望想着打发着时间却发现徐妈妈不知何时站在房门边和蔼地笑着看着他们。
顾新阳一着急直接起了身,徐初景一头砸到了床上倒是醒了。迷迷糊糊地揉眼睛,看着他:“我还在梦里吗?”
徐妈妈回答她:“小顾来我们家做客,快点起来吃饭!”,刚刚的场景太温馨,徐妈妈忽然对顾新阳满意得很,因而反倒替自己女儿产生了危机感:“先去洗漱!睡得那么邋遢。房间怎么这么乱!擦了鼻涕的纸又扔地上也不捡起来!”
徐初景不明就里自家妈妈怎么忽然嫌弃起她来了,不过还是有点不好意思,等徐妈妈出去了,又缩回了被子里:“你怎么在这?”
“我在你家楼下被阿姨认出来了,她邀请我一起吃午饭。”
“哦……那你先出去吧,我洗漱完就出来。”
看出来她的不自在,他反倒觉得心情舒坦了。
“学姐你全身上下我哪里没见过摸过亲过,我应该不用避嫌吧。”
看一眼床前笑得贼贼的男孩,徐初景被噎了一下,瞪他:“学弟,你不知道什么叫非礼勿视吗。”
可惜小圆眼没什么杀伤力。他凑过来:“那我不看……我摸好不好?”
最后顾新阳是被枕头打出房间的。他帮着徐妈妈盛饭端菜拿筷子,然后就是徐初景加入,最后起来的是徐致。
吃饭期间徐致显然还在生气,一声不吭。徐妈妈则是对顾新阳越看越满意,拼命给他夹菜。顾新阳一旁坐着是热情的徐妈妈,另一边坐着若有所思的徐初景,对面还有边吃边用杀人眼光看着自己的徐致。
徐妈妈忽然问道:“对了小顾,你中午不回去吃饭跟父母打过招呼了吗?”
顾新阳停了停筷,然后含糊道:“我爸妈已经不在了。”,他说完,扫了徐致一眼。
徐妈妈没想到会是这么个答案,又问:“那现在谁照顾你生活呀?”
“以前是跟奶奶一起住的,但初中刚毕业时奶奶去世了……现在是自己住,我爸妈留下的财产足够我生活开销。”
徐妈妈听了觉得这孩子太招人心疼了,连忙道:“那你要不以后都住在我们家吧,我们家还有间客房,平时你就一起用初景的书房。上学功课那么忙,你怎么照顾得好自己。”
徐致正要发火,顾新阳先放下碗连忙推辞:“没关系的阿姨,我都一个人住习惯了,无所谓的。”,但话锋一转,“只是我父母是被人……我家以前住在朝南路53号,案件发生在13年前。听说徐叔叔是警察,希望叔叔能帮忙打听一下凶手抓到了没有。”
徐妈妈连忙道:“这个忙你徐叔叔肯定帮你的。你叔叔也是刑事的。”
却见徐致停下了筷子,抬头若有所思地看着顾新阳。眼前的男孩有着一双桃花眼,但此时里面盛着冷淡:“其实我也知道这么多年了凶手要能抓到早该抓到了。但是当年负责的警官跟我发誓说一定会破案给我一个交待,我只想问问他,他的交待什么时候会来。”
徐致一脸震惊地看着他,没想到他是当年受害的那家人幸存的孩子。他把碗往桌上一放,抱着手臂道:“我想那个警察既然发了誓,就一定在试图破案。倒是你不要太过于执着于这件事,做出类似于报复,转移仇恨的事。”
徐妈妈正要教训自己丈夫怎么这么说话,却发现两人正在互相严肃地看着对方,似乎都在试探着什么。
相比桌上三人的小心思,徐初景和他们完全不在一个频道,忽然开口道:“昨天那案子有进展吗?”
刚刚僵持的尴尬气氛似乎一下子散去了。徐致重新端起碗,答道:“破了,受害人今早就醒了,是自杀。安排了心理医生开导她了。”
徐初景皱眉:“不对劲。”
一块排骨放到她碗里,顾新阳笑吟吟地看着她,俨然一副家长的表情:“学姐你想着学习就可以了,别为其他事分心。这事交给警察就好,我相信警察一定会给个交待的。”
他的一语双关让徐致也放松了下来。在这之前他可以以父亲的姿态阻止两人来往,但如今知道了顾新阳的身世,他的愧疚令他强势不起来。他几口把饭吃完,心烦意乱地起身:“我回局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