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去秋凉,寒冬已至。
不知不觉,谢苑嫁入将军府已有大半年了。
许是被她慈母人设感动,也可能是贵人多忘事,陆定勋并未像对原主那样给予她“特别关照”。
只是年关将至,她那位名义上的夫君,宣远大将军仍就没有回京的打算,这倒与她之前掌握的信息有所出入。
独守空闺半年多来,谢苑很少出席各家宴席。
即便如此,外头那些流言蜚语也还是传进她耳里。
妙龄少女嫁给比自己大了一轮的男人,同时拥有一个仅比自己小五岁的继子,这些已足够人话柄。
更何况她不但是太师之女,更是当朝贵妃亲妹,凡有谢苑出现的场合,总少不了人云亦云。
本就在闺中就不太好的名声,又被人一再谈及,更有甚者把大将军迟迟不回府看作是她德行有亏的铁证。
那些长舌妇人见她笑,会说她强颜欢笑,见她板脸,又说她目中无人。
总归,无论她怎么样,都会有百般说辞等着她。
一想到明日必须出席的宫宴,谢苑心里苦不堪言。
如果不是太师夫人再三耳提面命,她宁可冒犯天颜,也会称病不去。
翌日,谢苑在婢女搀扶下上了自家马车。
乍一见车内坐着的还有陆定勋,心情又差了几分。
怎么回事!这人做啥不骑马!
原想着一进马车,就能头枕婢女怀里,横卧整个车厢,从此长睡不起的某位小继母,只好正襟危坐。
“儿子给母亲请安。”
陆定勋抬头,见到某人皮笑肉不笑的小脸,心情略美。
“嗯。”谢苑嘴皮略张。
二人相顾无言,直到某个眯着眼偷偷打盹的人,实在坚持不住情不自禁地睡了过去。
身边的婢女有些为难地为她托住下坠的脑袋,双眼不敢望向别处。
“你倒是贴心。”
陆定勋微微侧眸。
“夫人待奴婢也是极好的。”
“是么,怎么个好法?好到你能忘了自己的本分?”陆定勋冷笑。
婢女额间顿时冒出些许冷汗:
“奴婢不敢,仅遵主命。”说着就要放开谢苑,却被陆定勋按下。
看了眼婢女怀中,仍睡得香甜的某人,又闭口不言。
宫门口排着各家车马,依次通过侍卫盘查,周遭逐渐热闹起来。
婢女怀里的谢苑猛从梦中惊醒,忙打挺坐直,扫了眼车厢,发现陆定勋并不在车内,这才松了口气。
“到了么?”
“回夫人,马上就轮到我们了。”
婢女替谢苑整理好头发。
“哦。”
谢苑自己用汗巾沾了水擦了擦脸。
下了车,进了宫门,就见到早等在一边的太师夫人。
“你同我一道,先去见过你姐姐。”
太师夫人一手拉过谢苑,叮嘱道:
“以往你总不肯进宫,她常问起你来,对你在将军府的近况也十分挂心,你切不可再拂她的面子。”
“母亲莫不是糊涂了?”
说着,谢苑微一用力,轻松挣脱太师夫人的牵制。
“命妇进宫,岂有舍皇后不见,先见贵妃之理?”
太师夫人有些微怒,但还是细声道:
“皇后病重,就是去了也未必得见,况,以你的身份,不见也罢。”
谢苑听了,嗤笑一声,独身向前。
此时人多嘴杂,太师夫人顾着身份,亦未再多言。
母女二人行至后宫,终是分道扬镳。
谢苑没有回头。
身后的婢女眼见太师夫人面色不愉地越走越远,却问道:
“夫人,这样真的好么?”
谢苑面向缓缓落入在眼帘的中宫,自嘲一下道:
“道不同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