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到付小糖是在外婆的寿宴上，付凛居然能清楚的记得，距离上次见面付小糖最后丢下句“我先去找许佳琪他们”，落荒而逃。中间间隔了五天七小时零六分。
付凛通常忙的厉害，依旧是最晚到的那个。在他未进房间的时候，还能听到付小糖不知同谁在讲着电话，期间有欢快的笑声。而在他进去后，她匆匆摁了电话，埋头吃饭。
他一眼就注意到与过去不同的地方。过去她会提前要好和他相邻的位置，今年她选了最远的角落。
付凛刻意从她身后经过，俯身堂而皇之低头去看她此刻低头看着的手机。
屏幕上是她同许佳琪在理解讨论某游戏职业选手有多帅技术多好，期间还有许佳琪发来连串的照片。显然可以推断出，赋闲在家的付小糖，在这些天去过某电竞比赛现场，甚至还有合照。她们讨论的重心是f国某选手，他曾在体育赛事台见过这号人，聊天记录则是——
群聊a:“本人这么帅的吗？我还记得他世界赛一秀五的场景，微博天天刷到赛事vcr。明明游戏里打的又秀又凶，私下人却特别温柔。爱了爱了。”
群聊b：“他还因为队友失误躺输的比赛，队友赛后自责哭，他说没事没事，去拥抱队友。这是什么神仙人品，拥抱男友力max！a爆！爆吹我a哥。”
付凛就算不懂a爆是什么含义，联系内容的上下句，推断是夸赞。
付小糖被惊到，连忙锁屏，又想说什么的时候，付凛已经抬脚回归预留给他的空位了。
她望着他的背影又愣了愣，直到他落座对上视线，又各自默契挪开。
只是一眼，她竟然能看出付凛情绪不大好。依旧不明白付凛的不高兴源自哪里。
晚饭后都是些天南海北的家常话，诸如谁家孩子又进了实验学校，谁家的猫猫狗狗会特殊才艺，谁家的老公or老婆出轨被抓于四季酒店。
通常这些都是张嫂爱说，外婆外公都很爱听，跟着讨论几句。付小糖也爱听。
而付凛对这些事情的兴趣为零，从不参与家里闲话环节。偶尔没走的时候，也是在跟萧漫说公司的时候，或是她听不懂的股市行情。
而张嫂今天说的主角就发生在距离付小糖买的小公寓很近，外婆兴致勃勃的询问付小糖是否知情。
付小糖才从手机屏幕前抬起头，“我不知道呀，我和朋友去韩国看电竞比赛的现场。外婆跟你说，我们托朋友，买到了距离看台超近的票！比赛超级精彩。”
老人显然不能理解远赴外国看游戏赛事是什么心态。
外婆诧异之余又嗔怪，“游戏比赛能有什么好看的嘞？”
付小糖抿唇笑，眼里很有神采，“这您就不懂了吧！看职业选手呀，小哥哥超级帅的，操作又厉害。”
“变相追星。现在的年轻人呀，搞不懂。”
外婆显然心情不错，接过付小糖递过来的手机，看她口中的职业选手，比赛老人家是看不懂，只能看出来赛后采访里，年轻男子回答赛事记者采访很有条理，态度谦和亲近，穿着长相也很符合老人家对孙女婿的要求标准，继而点头，“是挺不错的嘞。”
张嫂也在旁看着，懂老人家心思的附和，“老太太你这就不懂了，电竞赛事如今发现的好呢。半个腿都迈进体育赛程。听我家儿子说，发展好的呢。”
说罢，去泡了壶老太太最爱的熟普，给饭桌前的每个人都倒了杯。
房间茶香四溢。
老太太待茶微微凉了些，入口喝下，又往下翻相片，看到合照，慈祥的眉目沾染笑意，“别说我家小糖很上相的嘞！二十五的女孩子还像十八九岁，皮肤好的都没有变化。这男孩子我看着也顺眼。”
张嫂心知肚明。
付家得益于有有萧漫以女强人的姿态打理的有条不紊，在付凛毕业回国又接任她先前职位。不论谁在任职，都会通知财务每月给付小糖零用钱。至于有多少，她自己都不知道，不论她再买都不曾见过卡上余额不足的时候。
因此。
老太太说的并不夸张。
张嫂看向女孩。小巧的巴掌脸，肤白若脂，柳眉如墨，漆黑的蓬松卷中长发。显然是刚烫的，显得她五官有些柔软。
她总有时间去做护肤，鲜少见太阳，以至于肤色在光下白的有些憔悴。
以往在家里女孩总是低头，言语甚少。张嫂全然不能懂付小糖自卑的举动源自哪里。付家这辈两个孩子可谓人生赢家，总是衬得起“人中龙凤”这样的词汇。
在老太太说完后，女孩神态欢悦，又有几分害羞，“只是单纯看个比赛，外婆您别总想那么多！”
老太太对此无法苟同，“不想怎么行。旁的都说人生成功是什么，事业爱情双丰收。事业你是不打算，我们也不强求。不过对象，有合适的就领回来，这个不能再拖了。”
她的口吻有着不送商榷的迹象。
付小糖鼓了鼓腮，不知道如何回应。早年萧漫忙，鲜少顾及过家庭。付小糖自然更亲近外婆，她无法瞎答应骗老人家。更不敢提同付凛的事情，说出来未免惊世骇俗。
——这事放在谁家都无法接受。此前尽管付小糖自小到大都在追付凛的举动，表现的很明显，可在他们眼里，无非是她亲情缺失，所以更爱与付凛亲近。没人想到男欢女爱的层面，所以就算是成年后，付小糖还不分时刻往付凛房间窜，也无人阻拦，甚至很乐于见到他们亲近。那时候的付凛已经很懂亲情与爱情的分别，斟酌形式，同付小糖划开界限，表现的泾渭分明，甚至近乎薄情。让付小糖放弃的那次。付凛故意先答应她吃晚饭，尔后当面上了小明星的车，跟别人去吃的晚饭。那天的还下了雨，拥堵的厉害，付小糖打不到回去的车，淋着雨哭了一路走回去，就病了好些天。老太太问了许久，付小糖也不肯说。最后是付凛的助理说的，搞懂前因后果，老太太大发雷霆，在客厅当面说，“等不了三十年，老太婆蹬腿去世，你同小糖才是世界上最亲的人。为了外面的妖艳贱货，这么对待她……”那时候的付凛碍于这层关系，上车后只是到下一个路口，不温不火的说了句，“停车。”便打给张助理来接。付凛面对老太太的怒意，到底没解释，只误会是付小糖告的状，此后更不愿再同她说话。隔了没几天，付小糖就搬出了付家。为此老太太到现在还对付凛的态度还是很不温不火。相比萧漫这个当妈的更青睐事事优秀到无可挑剔的付凛，老太太觉得这类人近乎薄情，用她们那个年代的话说，没有丝毫生活气息，只适合置于台面，她更喜欢付小糖这粘人小丫头。
老太太耐得住性子，不再说别的，小酌茶饮，等待付小糖的答案。
付小糖又凑到老太太身旁蹲下，像小时候撒娇买糖般，趴在她的膝盖上，一面拉起身后长裙蹲下时，会垂散在地上的裙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