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戎仍是沉默的,他并没有向启川和叶筱乔问好,将手里的纸包放在厨房的料理台旁边,便朝门口走去。
启川倒是主动跟周戎打了个招呼:“下午好啊。”
他见周戎身上的白T恤有些污渍,像是沾到了泥,便道:“昨天店里送了新的衣服来,不过我暑假长高了三厘米,他们新雇的员工忘了更新我穿的号,所以我穿着有些小。你要不要过来试试?我估摸着是你的号。”
周戎脸上仍是没什么表情:“不用。”
其实周戎个头跟启川差不多高,骨架也舒展,但他身形过于瘦削,站在那里显得比启川小了一圈。
叶筱乔再一次见到周戎,见启川跟这人似乎很熟悉,便对启川道:“启川,你来介绍我们认识下嘛。”
启川便说了周戎的名字。
原来他姓周,跟启川一个姓,是巧合吗?
叶筱乔心里有了疑问,不过她并没有问出口,只是笑着跟周戎道了声好。
启川将周戎介绍给叶筱乔,想起了一件事,对周戎笑道:“恭喜你考上理科实验班,师大附的实验班很厉害的,基本都是清北的种子选手。”
他见周戎没答话,又道:“国际部高二也有早自习,以后我们可以一起上下学。”
周戎淡淡道:“我打算住校。”
启川被他的话呛住,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叶筱乔倒是捕捉到周戎话里的关键信息,拍手笑道:“原来师大附中还可以住校?那我去求爸妈让我住校。”
周戎意外地接了话,道:“四人间,洗澡得用公共澡堂。”
叶筱乔有些不服气,开始絮絮叨叨:“你未免太小看我,我妈有阵子迷上藏传佛教的建筑,放暑假我被她骗进普纳卡的雪山,晚上没地方睡觉,就裹睡袋在树林里打地铺,山上有时半夜下雨,冻得我直哆嗦。就这样我还呆了大半个月呢。”
启川笑道:“不丹那片住宿条件的确不大跟得上。”
叶筱乔惊喜道:“启川你也去过不丹?”
启川道:“有个做南亚研究的朋友,去年暑假在加德满都做田野调查,他带着我顺便去廷布逛了逛。”
叶筱乔便抓着启川,跟他聊起南亚的风貌。
周戎在旁边听着叶筱乔跟启川眉飞色舞的形容旅行中的见闻。他垂着头,刘海有些长,在脸上投下阴影,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周戎听了一会儿,等叶筱乔跟启川聊到了晚餐,才跟他们道了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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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行驶在高架桥上,叶筱乔坐在车里,脑袋抵在车窗玻璃上,想着白天和启川相处的点点滴滴,心头涌起一阵酸酸甜甜的滋味,连沿途的灯火都比往日里明亮雀跃。
叶家的人丁不算旺盛,因而叶家的房子没跟周家大宅置在一处。叶父早年在闹市区置了栋别墅,面积自然跟近郊的各大庄园没法比,但叶家上下不超过十口人,住起来也算宽敞。
叶筱乔到了家,从袋子里拿了周家厨师做的点心,便跑到一楼第二间房门口,敲敲门道:“何姨,在吗?我是小乔。”
房门很快被拉开,只见一个约莫四十来岁的妇女,一袭素净的睡袍,笑眯眯地请叶筱乔进来坐。
“何姨,才十点钟,你就睡啦,怪不得连不爱讲话的张叔都夸你越来越年轻!”
何芳笑着捏了捏叶筱乔的鼻尖:“小机灵鬼,嘴巴比抹了蜜还甜。”
叶筱乔将点心交给她,道:“今天去了周叔叔家,他家的厨房最近请了一位广东厨师,做的粤式点心可好吃呢。丽莹肯定喜欢。”
何芳眼睛笑成一道月牙儿:“多谢你,出门在外还老挂念着我跟丽莹。”
叶筱乔给她捏捏肩膀:“我都记得小时候每年圣诞回国,你都给我做点心,还给我织毛衣,做小裙子。这次回国好多东西我都仍在伦敦了,但是何姨你给我的毛衣和裙子,我全都背回来啦。”
她亲昵地蹭了蹭何芳,道:“这些年爸妈就让你跟丽莹守着这个空荡荡的房子,我们才应该感谢何姨你跟丽莹呢。”
叶筱乔见卧室内的床上放了几本财经杂志,拿起一本,边翻边笑道:“何姨,你还是那么爱关注财经新闻。我都看不太懂,你教教我。”
何芳笑道:“我也就是闲着没事做,随便翻翻,瞧瞧热闹。”
在不经意翻到某一页时,她突然停住,看了几行字,道:“我都不知道原来周叔叔这样厉害。”
原来是周氏集团最近有一桩30多亿美金的并购案,使得该行业内的局势一夜间从一超多强变成了双雄并立,这家国内最老牌的财经杂志便请周震天做了一期专访。
叶筱乔又瞧了几眼,突然笑着念道:“谈及十六岁的独子,这位叱咤商界二十余年的资本大鳄赞不绝口。”
她笑道:“白天周叔叔还把启川训得抬不起头呢,讲他脾气太软,不像周家的少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