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真的吗？”
莫不是在和她开玩笑？
陈宗月歪着脑袋，反而困惑地问她：“月月长得不像吗？”下一瞬，他的两条眉毛耷拉成“八”字儿，“月月长得不像亲生的……”
小胸脯起伏两下，眼底浮出两朵小雾花。
童颜体内住着小金毛的灵魂，狗狗本身就极爱和小朋友亲近，这下子可心疼内疚坏了。急于补救道：“月月很像，是姐姐眼镜脏脏没看清！”
怕他不信，摘下眼镜，擦了又擦。
小肉粽下巴搁在胖乎乎莲藕臂上，“爸爸是酷酷的单眼皮，月月是丑夫夫的双眼皮嗷！爸爸不是亲爸爸……”
“不是的，月月，单眼皮的爸爸和双眼皮的妈妈，是能生出双眼皮月月的！”
童颜给他一个肯定的眼神，小肉粽再度顿了顿，脸使劲塞胳膊里，“月月没有妈妈……呜，不知道妈妈双不双眼皮……”
童颜一怔，敢情这还是个单亲。
大佬未婚先育吗？陈宗月幼儿园中班，五六岁的样子，这么说大佬十二三岁就生娃了？这么早就是成熟的肉体了？
虽然听上去震碎三观，但是如果真想要生……
努努力还是能生出来的。
“咦？”
陈宗月眉毛又挑高到同一水平线，“星星姐姐是双眼皮！很大很大的双眼皮！星星姐姐是我妈妈，爸爸就是亲爸爸惹吧？”
童颜再次受到惊吓，“月月，我不是你妈妈……”
“是星星姐姐说的呀，双眼皮妈妈可以和爸爸生出单眼皮月月的！”
“哼！”小肉粽鼓起脸，很是生气她说话不算话，扔下手机说：“我不要抱星星姐姐惹！”
童颜一时不知如何是好，试着唤了两声陈宗月。
爬走的小肉粽抱着一只小罐子，又坐回来，叹了口气：“算啦，我是男人，不能像个娘们儿似得小气呼呼。”
手机平放桌面，童颜这个角度，只能看见挤压成两层的小下巴，两只鼻孔翕动，有四只小凹洞的肉手，正拿着根牙签，闭眼挑着眼皮上深深的双眼皮褶，“咻咻咻，月月要变单眼皮～”
童颜：“……”
大佬，你宝贝儿砸小小年纪搞微整你快来阻止下！
童颜看小肉粽割单眼皮看得心惊肉跳，她思忖了会儿，没戴眼镜，镜头掰近些，摆出一脸不懂：
“月月为什么不喜欢双眼皮？星星姐姐超级喜欢双眼皮的哟！你看星星姐姐也是双眼皮，但是没有月月的这么深，好想变成月月这么深的双眼皮哎～”
小肉粽停下美容手术，直直看着手机里的童颜几秒。脱去眼镜，星星姐姐眼睛离得好近好近，他能看到她眼睛微微泛着红，浅粉色的眼皮，还有和他一样的褶痕，和他说话总是一弯一弯，像是两枚漂亮的小月亮，有酷酷的光。
让他想要摸一摸，是不是和他一样哒？ 牙签不知什么时候落到桌上，他的小手摸上自个儿的眼皮，被夸得不好意思起来，脸红红问：“星星姐姐想要我这样的吗？双眼皮更酷酷吗？”
童颜发现她的话奏效，彩虹屁吹得更行云流水：“当然！我们都是双眼皮，是星月同盟哦！”
“对！我们是星月同盟，只有双眼皮才能够加入我们！”
小肉粽重新抱起她，情绪激昂得就差个需要拯救的地球。
“嗯嗯，月月的眼睛只有双眼皮才适合，它很大很酷哦，如果是单眼皮……”
童颜笃定地说，“那样会看起来呆呆。”
“嗷！双眼皮才酷酷，星星姐姐喜欢厉害的双眼皮对不对？”
童颜没有犹豫，狂点头：“嗯，我最喜欢厉害的双眼皮，单眼皮弱爆了！”
然后，她看见笑开花成一只烧卖的陈宗月边上，一只白皙熟悉的大手晃过，指关节有两处皮。
一杯牛奶“啪嗒”放到陈宗月面前，伴随着很有质感的男音：
“一口气喝完。”
两只双眼皮小动物，僵硬得如出一辙，一个捧起牛奶喝得灵魂出窍。一个拿过旁边的白纸，瞎鸡巴乱画以为能招魂。
陈宗月牛奶喝完打个嗝，童颜悄悄瞥一眼，想看看陈星冶走没。
那只手再次出现，拿走空杯子，顺便丢下一句：“今天倒是很快，不愧是厉害的双眼皮。”
陈宗月：“……”
童颜：“……”
陈星冶一并收走桌上的牙签，洗好杯子，回到桌前继续抄课文。
由于抄过好几遍，他写得快心思却没全放这上面。
陈宗月还在抱着手机，笑得脸蛋都冒暖光。陈星冶有些惊讶，那个小女生看起来怪内向，在陈宗月面前，却模仿着小孩儿说话的语调，和陈宗月轻松自如地聊着天。
主要是，能极有耐心听他前言不搭后语地絮叨，并且和陈宗月同一笑点的傻笑。
这就……
很强。
陈星冶看了眼时钟，九点四十分。他起身走去陈宗月那儿，小家伙软趴趴地挂在桌边，眼皮打颤，下巴擦着他的手机屏噌亮，糯糯地喊：“星星姐姐～”
陈星冶伸手，想要托起他的下巴。
手机里，小女生脆甜的声音，钻入他的耳朵。
陈星冶听到她说：“月月呀，其实……你该管我叫阿姨。”
他倏地放下手臂，有点想笑。
陈宗月吧唧着小嘴，困得睡着。
童颜安静下来，犹豫着要不要关视频。
视频画面突然动了动，下一秒，画面中出现一片白，再是精致的锁骨，还有流畅的下颚线条。
陈星冶抬高手机，居高临下看着她，修长睫毛低垂，狭长的眼型，单薄的眼皮，深潭一般的瞳孔内，有白炽灯光照到的零星光点。
不可否认，陈星冶的单眼皮很好看。
她对月月撒谎了。
“童颜。”
陈星冶低声念出她的名字。
没戴眼镜的小女生，乖乖巧巧的长相。
没想到……
陈星冶停顿片刻，放低的音量，更是撩人：“占我便宜？”
胆子倒是很肥，想要偷偷当长辈？
童颜吓得拿起纸挡住烧焦的脸，气息不稳地辩解：“没有没有，我近视太深，不戴眼镜看东西会眯起来，不是要占你便宜。”
这回换陈星冶一愣，消化完她言语间的意思，发现她正拿着不太聪明的小眼神，小心翼翼打量他。
陈星冶轻叹口气，不再调侃她。指着童颜白纸上先前画的，一排排龙飞凤舞的字母“Ａ”，问她：“这什么？”
童颜回答他：“是我的血型。”
“哦？”
陈星冶眉梢扬起，手机拿得更近，凸起的喉结，滚了滚，翘起唇角，发出恍若错觉的笑：
“好Ａ。”
童颜：“……”
嘀——
对方已停止视频通话。
已方已心脏遭受重击。
童颜回味半晌，脑袋混沌，耳根滚烫，摔到床上翻来翻去咿咿呀呀。
ＱＱ作响，她弹起身，坐到电脑桌前。
徐昭昭发来帮她抄好的英文课文，以及一个求夸夸的表情包。
【徐昭昭：颜颜，我把头像换回来啦～】
童颜给她反手比个心心。
楼下有车声，划破安静的夜。
童颜站起身，朝楼底望去。是辆黑色的车，先下来个西装革履的男人，他快步来到车另一边，打开车门，下来的女人，长发披在肩头，看不清脸。
他们低声说着话，女人提着一只袋子，裙摆被晚风吹得晃眼。
忽而，男人迈进一步，将女人揽进怀里。
街灯很亮，他们在街灯下，拖着长长的影子。
童颜仿佛是在高处观看一场哑剧，她悄无声息地摁灭桌上的灯，拔掉电脑插头，拉拢窗帘，爬回床上。
没过多久，防盗门开启，很轻的脱鞋声，那人儿又一歩歩来到她的卧室门口，门唔呀一声打开。
脚步声顿在她床前，童颜闻到妈妈身上好闻的茉莉花香。
还有一丝不好闻的烟味。
茉莉花香味儿越发浓，沾着夜里凉意的脸，微微颤抖贴上她的脸颊。
“乖囡……”
童颜莫名鼻腔一酸，幸好妈妈已经起身。小心翼翼帮她掖好薄毯，调了下空调温度，她才走出卧室。
童颜又听到门外扫地的声音，有许多颗粒感的物体悉数扫入簸箕。
她眼皮沉了沉，再也挡不住倦意。
零点的时候，雷振宇他们一帮人还在ＫＴＶ。他问左焕，“要不要喊点外卖？”
左焕安静得出奇，连游戏都没玩。
今天从接到左焕起，他整个人就不太对，额头还破了道口子。
他说是被瞎眼的啄木鸟啄的……
“你要吃就点啊。”
左焕靠着沙发，敷衍无比。
“点个匹萨？”
雷振宇刷着手机，“烤鸡翅要吗？”
旁边人猛地诈尸，吓了雷振宇一跳，“你干、干嘛？”
左焕掀起眼皮，“你要吃滚厕所吃。”
“啊？”
“鸡翅膀。”
左焕又想起那个矮子，心下烦躁。
雷振宇一直是个缺心眼的，嬉皮笑脸地问：“焕焕哥，你是不是还在意误会小迷妹喜欢你的事儿？”
唱完一首的蒋蕊和朋友坐到边上，蒋蕊理了了刘海，旁边的陈琪琪搭腔道：“雷振宇，你们说得是四班童颜吗？她喜欢左焕很明显好吧？估计是不敢认，她平时就很闷的人，暗恋阿焕被发现胆子都吓破了吧，哈哈！”
“她说贴子里写得是陈星冶，哈哈，谁信啊！谁都知道陈星冶和阿焕该选谁啊～”
“………”
“嘭——！！”
茶几上的易拉罐摔到地上，滚了两圈，笑声不复。
“走了。”
左焕绷着脸起身。
“这么早？”
“留下来听八婆哔哔哔吗？”左焕气压低得周围人快要窒息，“怎么？还要学傻白偶像剧，跑过去拍拍矮冬瓜的脸，代表我说两句，什么他不会看上你，不会对你有兴趣？”
他拿起茶几上的手机，嗤笑一声，“欸，如果我感兴趣呢？”
“噗——”
含着一口可乐的雷振宇喷了。
“还有……”
左焕嫌恶地抽出两张纸巾，擦拭溅到的袖子，敛去讥讽，说道：
“要我是女人，我一定选陈星冶。”
“……”
左焕推开门，留下呆若木鸡的其他人。
蒋蕊反应过来，拿起包跟着出去。
“我也早点回去。”
她走到左焕边上，冲左焕笑笑。
“嗯哼，你喊家里司机接吗？”
“嗯，夜里很难叫车，我家司机来搭你一起回去？”
“不用了，又不顺路。”
蒋蕊嗯了声，也没勉强。从包包里拿出手机，摁动侧键，屏幕是暗的。
“哎？我手机没电了。”蒋蕊愁着脸，“阿焕，借我用下手机？”
左焕摸出手机，递给她，“你打吧，我去抽根烟。”
“嗯，谢啦。”
蒋蕊打开手机，左焕手机没锁，桌面许多图标，她随手拨了几个号码，在看着左焕拐进公厕，又切回去，点开左焕的微信。
他的好友列表人很多，蒋蕊眯起眼，飞速扫过一个个头像，最终定在那个熟悉的Ｑ版狗头像上，点开聊天框，提取聊天记录。
“啧，果然那次看到的没错。”
蒋蕊喃喃自语，挂着恬淡的笑。偶有路过的男人瞧上一眼，愣生生被她瞳孔印着诡异的蓝光，打消搭讪的念头。
按灭手机，转过身，面无表情的左焕，不知来了多久。
蒋蕊把手机还给他，观察他的表情，“我用好啦。”
左焕睨了她一眼，神色未有异，看都没看手机，便塞回口袋。
“走了。”
童颜第二天起个大早，童妈更早地出去买来小笼包和豆浆。
两人慢悠悠地吃完，童妈从冰箱里拿出只盒子，装到袋子里给她，“颜颜，这是妈妈朋友送的马卡龙，你带到学校里，肚子饿可以吃。”
童颜盯着袋子一会儿，这和昨天晚上她看到，妈妈下车拿着的，是一样的。
“快拿着呀，你不是说要早点去学校？”
童妈催促她，“妈妈帮你塞书包里？”
童颜牵起唇角，轻声说：“我提着就好。”
爸爸意外过世，妈妈再找个照顾她，也……没什么不好的。只要她高兴就好，这是妈妈的人生，她不该排斥她喜欢的人。
学校。
童颜以为自己倒得很早，没想到徐昭昭比她更早。她转过身，见徐昭昭眼睛还有点肿，关心地问：“昭昭，你没事吧？”
徐昭昭把抄好的课文交给她，“没事啦，你看我抄的，和你字迹一毛一样。”
童颜摸摸她的刘海。
“童颜，有人找。”
坐门口的同学，一脸惊悚，干巴巴地叫她。
童颜应了声，朝门口看去。
规规矩矩穿着蓝白相间校服的陈星冶，睡眼惺忪的背着书包，倚着门框，活在梦里般地朝她勾了勾手指。
童颜：“……”
徐昭昭：“……”
童颜连忙拿出小皮夹，揣到口袋里，再提着装有牛奶和马卡龙的袋子，蹦蹦跳跳去拿抄写作业。
“陈星冶，我把钱……”
“嘘。”
陈星冶打断她，低吟：“找个隐蔽的地方。”
童颜忙点头，跟着他走向楼道尽头的……
男厕所门口。
“进来。”
陈星冶先一步迈入，看她未动，补充道：“男厕所没人。”
“为什么不是女厕……”
隔壁女厕一大清早便传来女生们谈天说地的声响。
童颜一咬牙，不要脸的踏进男厕，小声问：“也不用这么隐蔽吧？”
“客户体验很重要，被阎罗发现，你又要去办公室挨骂。”
“……”
乖学生形象还有救吗？
“多少钱，我给你现金。”
童颜小臂挂着袋子，掏出小皮夹。
“不用了。”
陈星冶拒绝道：“带小鬼比抄课文累。”
况且在他对她浅薄的认知里，她用着智能机，喝奶茶钱还不够，剪头要剪最便宜的……怎么想，都穷得和他半斤八两。
而童颜想得是，陈星冶要养娃，经济很困难，连打数分工，各种别人想不到的赚钱方式他都能想到，是因为啥？
当然是因为穷！
所以，童颜态度坚决地摸出一张五块钱往他手里塞，“不行！你得拿着，这是买你业务的钱——”
“卧槽！”
童颜和陈星冶齐齐看去，雷振宇捂住肚子，左瞅瞅，右瞅瞅。他昨晚通宵，关门后直接来学校，想着早点来蹲个坑，可他看到了啥？
管理好表情，雷振宇唰地冲进隔间，又实在憋不住，关门前探出头，痛心疾首道：“陈星冶，五块钱就能包养你了？太他妈的堕落了！”
童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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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星冶：我不知道我弟弟为什么要当儿子，莫名其妙我就多了个阿姨。
颜颜：……没想到十二三岁的大佬这么管不住下半身～呜呜。
陈星冶：等我把小肉粽煮了再来解释，我能解释。
电脑登不上嗷，我只能用手机发惹～
我给你们说呀，我有个朋友，男的，我们是从小认识的，他妈妈长得很漂亮，他和她妈很像，可是他很不喜欢他的双眼皮，总说太女气。他真的小学开始每天拿牙签挑眼皮，愣生生把自己整成单眼皮了，然后直到现在还单着。（是真事，但总觉得挺危险别借鉴哈～其实我并不懂想变单的男生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