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时餍足了一顿的少女走出房门时,跨过门槛时脚下一绊,她惊呼一声,眼看着就要迎面摔倒在地。
“勾引爹爹时的精明到哪里去了?怎么现在连个门槛也跨不过。”关键时刻,沈天枢揽住了小儿媳的腰肢,避免了那张灿若云霞的容颜与地面发生亲吻的悲剧。
“都怪腿太软了。”乔若妍小声道,她拉住爹爹的胳膊迈着小步伐往前走,走姿扭扭捏捏的,十分不自然。
“小骚妇的屁股可得夹紧点,要是漏了一滴,接下来的三天,你可就吃不到爹爹的肉棒了。”
“妍、妍儿会夹紧的。”少女走在爹爹身侧,看向男人的眼神濡慕爱恋。
平时一刻钟的出府路程,被两人今日磨磨蹭蹭的走着,所花的时间竟多了三倍不止。
府前停着一辆宽敞实用的八宝角悬铃马车,马车车厢分做两部分,占了车厢三分之二空间的前部分铺着软毯,有一低矮红木圆桌,桌上放着茶具瓜果。后车厢则是特意被隔开来,用作存放包裹之处。
乔若妍坐进马车里,沈天枢则在外面驾马赶车,经过市集时,喧哗声顺着风吹开的布幔一角送进车厢,少女刚挑开布幔往外看,惊觉马车骤然停下。
她看见玄衣长袍的男人走向一卖早食的小摊处,对着摊主说了两句。那摊主连应了两声,微笑着递给男人两碗热粥和用油纸裹住的一包笼饼。
熙熙攘攘的人群,垂髫孩童,鹤发老者,以及各色男子女子。这些形形色色的人儿相继从沈天枢旁边走过时,男人长身玉立于闹市的画面,在乔若妍眼里,勾勒了成一幅朴实平淡而美好的暗色图。
马车门帘被撩开,沈天枢拿着热气腾腾的早食钻进车厢,他眉目温和的开口:
“妍儿肚子早饿了吧?过来尝尝爹爹买的笼饼。这家小摊上的笼饼,味道可是都城一绝。”
见爹爹今天难得的好兴致,乔若妍的心情也跟着明媚了不少。她端起一碗热粥就着笼饼慢慢品尝,一面用瓷勺舀粥,一面看他,问道:“爹爹不是买了两份,怎么不吃?”
“妍儿~”沈天枢的视线落在小儿媳手上还剩了一小半热粥的碗里,他唤了一声后,沉默良久,久到乔若妍听见这意味不明的一声后心口发慌。
沈天枢搁在桌底下的手兀自颤抖,他嘴角一勾,牵出一个很勉强无奈的笑来。
之后是瓷器落在软毯上碰出的闷响。
没有道歉,没有解释,沈天枢沉默着将闭眼昏睡的小儿媳放好,道了句“好生睡一觉”后,他面色从容地弯腰走出车厢,扬手挥鞭,驾着马车朝城门口驶去。
就这样带着小儿媳一走了之,放任城中乱事不管,他余生,闲暇之时,夜深不寐之时,多是悔恨绵长。
城郊外一处高墙锐瓦的方形小院,院中栽植着一颗百年银杏树,粗得需要三人合抱,可惜树上的叶子早已掉光,不然春夏季节,定是浓荫覆院,凉风习习沁人心。
“开门,开门,我要出去……”乔若妍再次醒来时,人就在这个静谧凄清的陌生小院里了。唯一的出口被两个身穿劲装的黑衣人把住,她一次次往外闯,又被毫不留情的拦回去。
“沈天枢,沈天枢去哪里了?”夕阳的余晖下,荒凉的小院里,惊惶无措的少女同守门的黑衣人僵持不下,她失控地对他们喊道:
“沈天枢呢?让沈天枢来见我。”她哭着喊着,直至声音嘶哑。最后无力地蹲下去抱住自己,脸上的泪水连成珠线,一颗一颗地湮灭在尘埃里,“骗子……都是骗人的……骗子……”
那两个一直面无表情的守门人见她形貌凄惨,好不可怜。二人同情地对视了一眼后,又移开视线,也只是同情罢了。
其实对于男人的去向,乔若妍心中隐有猜测。她在这院中闹腾了许久,神态狼狈,彻底死心之后便背倚那颗银杏树,遥遥地望着皇城方向。
霜华露重,寒风吹得她鬓发乱飞,她拢紧衣袍靠着树干一动不动的站着。滴在长睫上的露水模糊了眼前,少女失了神般,懒得抹去。
直到守门的其中一位看不过眼,上前劝她:“将军不久就回回来,少夫人先回房吧,不要冻伤了身子。”
“你是要放我出去吗?”呆滞的瞳孔微微转动了一下,她对那人斜眼以视,一句话就将他堵得不知如何言语。
深夜子时,皇城上方火光通天,烧得阴云发红,天边燃烧成一片汪洋火海。乔若妍望着那一片夺目刺眼的红,黑苍苍的天穹上,唯有那处是嗜血的颜色,让她惊心又痛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