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时3个月的拉锯，W城和S城终于敲定了和谈的时间。
司令部大楼前升起了W城的雨林蛇纹旗，和S城的太阳旗一道迎风招展。明日，两城首脑即将在此开创两城关系的新时代。
虽是和谈，但军区人人严阵以待，以至于蒋辞来访时，简纭已经被圈在军区有一周了。
“不就是领导人来访么，不至于紧张成这样吧？”蒋辞看着樱园及周围严密的防卫，奇道，“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司令呢。”
简纭尴尬地说道:“这回你信了吧，不是我不想出去找你，实在是出不去。对了，你哥的事有了眉目，我后来又查了一下，有一些人的确跟你哥同一时间失踪了。”
“是吧？”蒋辞神情有些寥落，“说真的，找了他两年，一次又一次有了希望，然后一次又一次看见希望破灭。不过，双胞胎之间有心电感应，我知道……他一定还活着。”
简纭轻轻地回握她的手:“你放心，我一定给你们一个交代，只不过可能要费些时间。”
蒋辞跟蒋诗性格完全不一样。蒋诗性格温柔，对简纭可以称得上是百依百顺。蒋辞则有个性得多，是个极有主见的女孩。不过，他们倒是有一双如出一辙的眼睛。
此刻，蒋辞那双琥珀般的眸子盯着她，让她有一瞬恍惚。
“小纭姐，你当初为什么要跟我哥分手？你不知道，那会你俩如胶似漆有多惹人羡慕。分手后，我哥像丢了魂儿一样，这么年再也没有找过女朋友。”
是啊，为什么要分手？
那年她18岁，跟蒋诗歪缠了一个暑假后，她上了大学。有一天夜里他下了晚自习来大学找她，他们在体育场做爱时，遇到了……正好来看秦陌表演节目的惠青。
那之后，她毅然决然地跟蒋诗分了手。
“我……”
“没事啦，我就这么一问。我哥是个没啥性格的傻白甜，嘴又笨，你不喜欢了也很正常。我作为你们感情的见证者，有点难过罢了。”
说罢，蒋辞有些口渴，端起了桌上的椰枣茶，不料她没喝几口，突然捂嘴呕了一声。
“你怎么了？是茶不合口味吗？”
蒋辞摆了摆手，任刀疤脸扶着她去漱了口后，又走了回来。
她笑道:“我今天来也是想告诉小纭姐一个好消息，我马上要结婚了。”
“什么？这么突然？”
蒋辞羞涩地一笑:“我怀孕了。”
“和谁？”简纭此刻终于感觉到蒋辞和刀疤脸之间不同寻常的气氛，下巴都快惊掉了，“难道是……”
蒋辞点点头:“是他。本来想等着我哥回来再结婚的，不过可能等不到啦。小纭姐，你被保护得这么好，肯定不知道外面的女人有多惨。如果不是两年前我爸拿到了采矿权，我早就被天使城带走了……”
她轻柔地摸了摸腹部，神态也变得安定起来:“幸好天使城对孕期的女人有豁免权。我哥哥的安危就交给你了哦，我有感觉，他很快就会回来了。小纭姐你如果先见了他，记得告诉他，我和他外甥在家等他。”
午后骄阳似火，屋子里温度适宜，两个人谁都不愿意起身，又拉拉杂杂聊了一大堆，一直到夕阳西沉。
“这里环境真不错，就是空气不怎么好。”蒋辞深深吸了一口气，走到阳台上，她抚过娇嫩的白色花朵，“咦，这是金枝芍药？”
“嗯，姐……军区里种了很多。”
“那就奇怪了。”蒋辞眼神变得探究起来，“我听说这花……”
这时，会客室的门响了两声，梁佑走进来，在简纭耳边低声道:“苏少将来了。”
“你这可真热闹，那我就不在这赖着啦。”
门一打开，苏弛就拎着个袋子走了进来。
蒋辞问道:“这是？”
“这是我朋友，苏弛少将。”
“苏少将……”蒋辞笑道，“我是蒋辞，我们是不是哪里见过？”
“蒋小姐长得这么楚楚动人，我哪里有机会见您呢，您说笑了。”
他们简单地寒暄了几句，但不知是不是错觉，简纭觉得气氛突然变了，她往另一侧看去，刀疤脸正紧张地盯着苏弛，手里紧握着弹匣。
如果不是安检时早已被没收了武器，简纭甚至觉得他可能会掏出手枪。
“你哥的事我会继续跟进的，小辞，你不赶紧回去休息吗？”
***
苏弛拿来的是付一诺的遗物。
袋子里没几样东西，只有几本外文书和一个相册。
“前几日天使城整顿了一次，他们在付一诺房间里找到的。其他的东西都被他们扣留了，剩下了这些，她一个亲人都没了，我想着你们认识……”
“你随便找个什么人送来不就成了？何必亲自跑一趟。是不是还有别的事？”
“小纭……”
“吞吞吐吐的，这不像你。到底怎么了？”
“要不要再去一次鸟笼？好久没陪你练习了。”
“好啊。”
简纭这几个月并没有荒废，虽然没有达到苏弛那样百步穿杨的水平，倒也不差。
两个人来回对攻了几十个回合后，简纭累得都要虚脱了:“鸟人，你的体能太强悍了吧，要不叫小辰出来陪你玩几局。”
“不要。你还得练，这样还不足以自保。”
他擦着汗走了过来，神情严肃得很。
“你今天到底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她这段时日养好了些，不再是刚回来时的形销骨立，天真烂漫的小儿女情态又回到了她脸上。
自见到她的那一刻起，他就想热烈地亲吻她、专注地拥抱他，把她柔软的身体揉进自己的骨血中。
但脑海里那个惨遭凌虐、生命垂危的身影一直挥散不去。
他犹犹豫豫，直到最后仍是没有将那个问题问出口。
夜深了，简纭坐在窗前翻看付一诺留下的东西。相册里是她和亲友的一些合照，看得出来她看过无数次，页脚都被翻起了毛。
外文书也没什么稀奇的，一本是德语入门，一本是厚厚的法语原版普鲁斯特，上面都密密麻麻记满了笔记和心得。
曾经那样一个又优秀又骄傲的女孩，像奴隶一样在天使城侍奉了两年男人。
那么这些书，是她在“工作”之余看的吗？
简纭的同学校友、沉船里打过工的姐妹、曾经在商业街招摇过市的美女辣妹……是不是都难逃这样的命运？
军区内的零点报时钟沉沉响起，她翻看着《追忆似水年华》，不知不觉看到了结尾。
然而书竟然还没完。
书里有将近1/3的空白，付一诺用法语写了几页影评，之后便是长长的法语日记。因为藏在书的后面，逃过了天使城的严密检查。
像是冥冥中自有天意，这本日记来到了简纭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