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绘梦录--第一梦 蒋进番外(完)

正文 绘梦录--第一梦 蒋进番外(完)

“那么蒋进,再相遇你会认出我吗?那个和蕉蕉有一点点不一样,但是却最喜欢叫你‘表哥’的姑娘。”

——《绘梦录》第八页

总是雨天。

记忆里隐隐的疼的地方,全是雨天。

所以他讨厌雨天,一下雨肯定不会出门写生,尽管老师总嫌弃他这个破毛病,说艺术家见到雨才有灵感,尽管老师软硬兼施,他都不答应。

他望着窗外一片模糊的景色,街道两旁的行道树的叶子仿佛在哭,天昏暗的像是世界末日,地上的水洼,行色匆匆的行人,不时快速开过的车,溅到裤腿上的泥水。

谁爱雨天?

思绪回到遥远的从前。

第一个雨天。

面前的女人拖着一个跟他差不多高的黑色行李箱匆匆登上火车,他疑惑妈妈为什么不带他一起,是没买票吗?不对呀?他记得妈妈还和售票员讲了呢,说他身高没到,免票――所以他才能进来的。

可是,可是,妈妈为什么让自己坐在长椅上,自己先走了呢?

就在前不久,她才说――

“小进乖,在这里等妈妈,不要乱走,妈妈……先去给你买一些零食。”

面前的女人蹲下来,摸了摸他的头。

他咧起嘴笑了,“好。”

女人站起来,义无反顾地走了几步,最后停下来,回头看了他一眼。

他,摸了摸怀里的小兔子玩具,喊:“妈妈我想喝旺仔!”

她没说话,慌乱地点了点头,表情在回头之后就看不清了。

然后,就是他看到妈妈上火车,下一秒火车启动,他睁大眼睛,恐惧和悲伤刹那涌入他的脑袋,他扔下兔子,随着火车奔跑。

嘴里不停喊着:“妈妈――妈妈――别走!呜呜……”

跑到月台尽头,下面是铁轨和碎石,雨水将铁轨洗刷地发亮,两根银亮的线一直绵延到远方尽头。

他蹲下来,嚎啕大哭。

之后的记忆就很混乱了。

他也不知道和巡警说了什么,恍惚间,又见到了兰姨。

恍惚间,兰姨将他抱在怀里,不停地安慰着。

恍惚间听到大人们说的话。

“这孩子,一直在喊妈妈,太可怜了!”

“大姐怎么不接电话!”

“蕉城,你先带蕉蕉回去!别在这里添乱了,我先打电话给蒋家那边。”

他挣开泪眼,看到了那个男人一直牵着的小女孩,那一双大眼睛一直在偷偷看他。

眼睛里充满无知和懵懂的怜悯。

是啊,他太可怜了。

所以外面的天都在哭呢。

第二个雨天。

是除夕夜。

之前连续的几个晴天,今天难得下起了雨。

本来穿好了新衣,他和蕉蕉坐在沙发上抢遥控器。

他想看动物世界,可是蕉蕉又想看那个无聊的动画片。

遥控器被他抓在手里,这时兰姨走了过来,跟他说刚刚大伯打电话过来了,要他去蒋家过年,她来问他的意见。

他低头,手里的遥控器被蕉蕉轻易抢走。

他说,去奶奶家吧。

女人似乎松了口气,摸了摸他的头说:“小进真乖,知道奶奶想你了。”

他不觉得奶奶想他了,他只知道自己如果和兰姨一起去外婆家,又会听到桌上大人的突然的争吵和冷嘲热讽,一切矛头,都是因为桌上的他还有那个令唐家蒙羞的妈。

他不在是不是挺好的?

被大伯接走,他从车窗望出去,看到兰姨一家喜气洋洋地坐进车里,蕉蕉今晚穿的小红裙子真好看。

两辆车背道而驰。

他脖子酸疼,终于在看不到那辆汽车之后才扭头回来,正对上大伯从后视镜里望着他的带有探究的眼神。

“大伯。”他甜甜地唤了句。

“嗯。”开车的男人回了个简单的音节。

他搓了搓胳膊,将嘴里的那句“我们什么时候到呀?”给咽了下去。

到了蒋家,他先是被要求给一张照片和一尊灵位上香,然后才能坐到桌上吃饭。

大家看他的眼神依然怪怪的,仿佛不是在看他,而是要透过他的五官找寻到那个女人的一丝痕迹――他的眼睛很像她。

所以尽量将脸埋到碗里,只敢夹自己面前的那道凉拌木耳。

酸酸的,不好吃,实在不好吃。

眼睛和鼻子又酸了,蒋进,忍住,不能哭!

大家敬完酒,终于结束了。

他还要等大伯送他回家。

大伯和奶奶、伯母他们在房间里说话。

他坐在客厅里,和堂弟一起。

小家伙口袋里露出一角红色,他愣愣地盯着看。

堂弟看到他的眼神,天真地问:“哥哥你没有红包吗?”

他笑了笑,“有啊,我只是藏起来了。”他拍了拍空无一物的口袋,“喏,在这里。”

堂弟点点头,继续被动画片吸引,没再陪他一起演着这无聊至极的戏码。

他双手捏着衣角,低垂着头。

原来在他来之前就发好了红包。

可是为什么不给他呢?

为什么要藏着掖着?

为什么这么对一个孩子?他才七岁啊。

为什么他只是没有了父亲,就和大家不一样了?

为什么?

走到了房间门口,门虚掩着。

想叫一声“大伯”,可是里面依稀传来一些字眼,让他全身颤抖,遍体发凉。

“什么时候带小孩去做一个亲子鉴定?”――是那个最疼他的奶奶说的。

“我刚刚偷偷站在他背后揪了根头发,呐,应该有用吧?”――哦,怪不得当时伯母那么奇怪。

“有用!我问了,头发也可以的。鉴定准没错,要是真的,就当我多了个儿子,要是假的,他妈的让他们把这些年的生活费给吐出来!反正准是那婊子生的,让他滚回唐家……”――我还是现在就滚吧。

他蹑手蹑脚,离开了。

没有打一声招呼。

外面的雨比来之前还大,他慢慢地走着,忽然一滴水珠砸在地面。

不知是眼泪还是雨水。

后来呢?

回到兰姨家,他洗了个澡,又过了好久才听到他们开门的声音。

谁打开了他的房门,又关上了门。

他在装睡。

他听到兰姨在门外说:“睡着了。”

没人看见他轻轻耸动的肩头和洇湿一片的枕巾。

然后又过了好久好久,久到自己以为都要忘了这回事了。

他们来到兰姨家,说要把他接回去,还要让他认大伯做自己的父亲。

他配吗?

他只是说:“我不想。”

第三个雨天。

雷雨交加,他偷偷打工到很晚才回来。今天周末,工钱加倍,所以他才答应的。工作轻松的很,只是去婚礼现场给他们在气球上画画,笑脸啊,动物啊,随心所欲,他画的很好,所以老板有生意就会告诉他,而且工钱还多,一次一百。这次的新人看他长的可爱,画了一天的气球了,怪辛苦的,于是偷偷给他包了个红包。

他拆开,里面有五张钞票,真有钱。

在回来的路上,他直接存到银行里――还是父亲生前留下的卡,只是里面的抚恤金全被那个女人拿走了,空余一张卡和大家都知道的密码。

还好今天兰姨和姨夫去参加同学聚会了,都没回来。

他提着答应给蕉蕉带的热乎乎的红豆饼和香蕉牛奶进到屋里,客厅没人,叫她名字也没应。

他敲了敲她的房门,没人应。

想了想,他推门进去。

灯开着,但是没有一个人。

他突然慌了,找遍家里,最后打开了自己的房门,开灯,女孩躺在他的床上,睡着了。

原来一直在等着自己,和吃的。

他松了口气,嘴角扬起,悄悄走了进去,走近才发现她绑着浴巾,横躺在他的被子上,长发遮住她的小巧脸庞,一双细白的腿垂下,浴巾只遮住了大腿的一半。

他忽然不想叫醒她了,坐到她旁边,手指快要碰到她的脸颊,忽然天外响起一声雷。

手指条件反射般收了回去,他站了起来,捏紧拳头,端正神色,叫:“蕉蕉?回房间睡吧。”

女孩不耐烦地动了动。

他叹气,只好把她抱回她床上了,真是个祖宗啊。

左手穿过她的腰,右手刚要来到她的膝盖弯,刚碰到,又一声雷炸开,女孩不安地动了动,想要逃离他的臂弯。

他无奈,凑近她的脸,轻声哄着:“乖蕉蕉,回自己房间睡。”

女孩皱起眉,用身体拒绝着,浴巾没有绑紧,因为女孩的动作散开了。

他猛然僵住,瞳孔收缩。

咫尺间的那张脸上的眼睫抖了抖,眼皮慢慢挣开,迷茫的眼神渐渐清明。

她看着他,发现自己全身赤裸躺在他怀里。

“蒋进!你在干什么?!”

他猛然放开她,背过身去,耳朵红了。

“我……我本来想把你抱回你房间的……”

“那你干嘛解开我的浴巾!”蕉荨气急败坏地用浴巾捂住自己,语气带有羞涩和愤怒。

“不是的……不是我……”

“哼!我要告诉妈妈去!蒋进你才不是他们眼中的乖孩子!终于露馅了吧?!”

他苦笑着,没有解释。

蕉荨走了,没有和他再说话,当然也没有告诉兰姨他们。

那只是气话罢了。他知道的。

只是那晚的红豆饼和牛奶都凉了,扔进了垃圾桶里。

之后,蕉蕉一直都没有原谅他,只是在大人面前装的好看罢了,私底下不和自己多说一句话,不和自己呆在一个密闭空间里。

别说她了,连自己都没有原谅自己。

以至于不敢再面对她,不敢与她对视,更不敢碰她。

以至于每一晚睡觉前都祈祷不要让自己梦到她,可是不行啊,在他的梦里,他更不是好孩子了,他很坏,很坏。

总是咬她的嘴巴、脖子,一定要弄哭她才罢休。

因为这几年存下了一定的积蓄,本来想存下这笔钱日后还给兰姨报答她的。

可是,唉,兰姨,我日后再还给你,我一定会还的。

很快他拜托朋友给他找了房子,然后谎托是大伯给他找的,并且替他付了钱。

――这时候大人才有一点作用。

还顺了兰姨的心愿,想必蕉蕉也一定很高兴吧?

他原本也挺高兴的。

虽然他要打很多份工才能养活自己,不过这算什么?

身边没有了蕉荨,自己应该就不会被她困扰了,不是该高兴的吗?

可是他错了,她已经成为他解不开的结,根本绕不开逃不脱的心魔。

没人的夜晚,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于是更加肆无忌惮。

在没有她的房间里,在那个梦里,他第一次把她按在身下,用绳子绑住她的手,进入她的身体。

梦里的她比平常乖极了,还会叫他“表哥”。

第二天清早,他默默换下湿透了的内裤和沾满味道的被套床单。

那一天,他明白了自己的心,终于知道了梦魇的原因。

也是那一天,他开始画一幅画,一幅注定不能给任何人看见的画。

可惜画了好几年,都没画完。

直到那天,她终于来了。

她好像忘记了自己,没关系,我没忘就可以。

她还给我喂了草莓,没关系,她想怎样都可以。

可是她好像总是在引诱自己。

一次又一次,就像是在自己的梦里一样。

所以我总觉得是自己在做梦,可是不是梦。

那是因为什么呢?

我知道了。

她应该是觉得新鲜、刺激、好玩吧。

那随她怎么玩好了。

一天天过去,她好像厌倦了这种游戏。

可是我好像上瘾了。

在浴室里,我用她换下的紫裙子自慰,默念着她的名字。

我找到那个男孩,警告他不许再接近她,无论以什么目的。

我把那幅画重新找出来,挂在画架上。

其实画已经画好了,只差一个署名。

我把她按在画上,狠狠贯穿她,液体洇湿了画纸,事后,我把那一块痕迹用莓红色的颜料画了半块草莓。

在草莓下面,我署上“JJ”。

“蕉蕉。”――那个我每完成一幅作品,都会在心里念无数遍的名字。

(第一梦完)

――――

本来想写一写“我”梦醒之后这对兄妹接下来的故事,但是还是没写。一是梦醒之后再也不知道之后发生的事了,写起来逻辑有漏洞,会很奇怪;二是我在上一章结尾给他们描绘了一个很美好的将来,可是现实会有这么容易吗?我不敢保证。所以就让美好和甜蜜一直保留在他们和我们的想象里吧~至少在这个梦里,蕉蕉和蒋进很快乐。

也祝你,今晚好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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