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哈，”伊塞安笑得肚子都疼了，“你还要给她送围巾哈哈哈。”
乐了会儿，抬头却见身边空无一人。
“基米尔呢？”老学者问。
伊塞安摊了手：“估计在哪里哭吧。”
他还真是哭了，在走廊尽头的角落里，默默擦着眼泪，狠狠哭了通。
莉莉娅完全不知道这边发生了什么，她蹦蹦跳跳好一会儿，到此时终于累了，晚会开始，她反而没了兴趣。
“我要回去了。”
“别走嘛。”
“我困了。”
她揉揉眼睛，告别了怨念的玛丽。
厕所在一楼的尽头，推开门是一排的准备室，一间接着一间。密闭的空间里，日光灯苍白极了，照得整条走廊宽大空无。
她在洗手池前照了照镜子，擦去脸上的徽章，这才推开隔间的门。
远处隐隐约约传来声响，噼里啪啦的，似乎有好几个人，带着明显不礼貌的恶意，女厕的门被打开，为首有个声音说道：“这里没人。”
莉莉娅吓了一跳，她坐在马桶上侧耳听着。外面陆陆续续有人进来，是男生，看样子有四五个人。
一场无趣的校园欺凌。
“我最讨厌好学生了。”一个痞痞的声音响起，伴随着的是呼啦一个耳光，有眼镜掉在地上，那人踩了上去，继续那刻意猥琐的声线，“你是不是很看不起我们？”
被欺负的人从头到尾都一声不吭，这种沉默令对方更加焦躁：“喂，说你呢，这么看着我干嘛？”
似乎是挥拳打了上去，但仍然没有得到一点回应。
“呸，”那人啐了一口，“真无聊。”
有人接话：“反正也是不及格了，你要是给我个及格，我还能放过你，但现在，呵呵。”
莉莉娅：“……”竟然欺负老师？！
接连一阵拳打脚踢，沉闷的声响听得人心惊肉跳。小姑娘不安地在隔间里团团转，她不敢出去，但也没法做到袖手旁观。那些人堵在门口，不出意外的话她只能听完全程。
纠结了会儿，小姑娘便趴了下去，脑袋贴着地面，从缝隙里往外望去。离得有点远，只能看见皮鞋和裤脚。
她没有看清什么，却听见了细微的咳嗽声，很含糊，接着视野里便出现了一点鲜红，血沫吐在地上，那些人却没有停手的意思。
“你要叫我声学长才是，居然还要我喊你老师……继续嘚瑟啊。”
等等，这是……
莉莉娅觉得眉心一紧，心跳一下子蹿了上来。
混乱中有人踢到了地上的眼镜，碎裂的镜片撞在了隔间门口。莉莉娅攥着衣角，心里祈祷着他们快点停手，但是一分钟过去了，两分钟，三分钟……
泪水模糊了视线，脑子里乱成一团，强烈的愧疚感几乎要把她淹没，小姑娘稀里糊涂开了门，抹了把眼泪，鼓起勇气往前挪了挪。
“你们不能这样……”她说得太小声，以致没人听见。
基米尔倒是注意到了，他仰头看她，一脸的难以置信。
“我说，”莉莉娅深吸口气，捏着拳头，颤巍巍喊道，“你们住手！”
“……”
有人回了头，愣神间又是哈哈一笑：“哎，这里有个小姑娘。”
男生们纷纷围过来，莉莉娅忙后退，害怕到不知如何是好。
“哟，还管我们哦，你知道你自身难保吗？”
当然知道啦，莉莉娅哭了起来，眼泪刷刷往下掉，尤其她还看到基米尔爬起来后直接离开了厕所。
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变成了这样？小姑娘哭得梨花带雨，磕磕绊绊摔倒的样子看起来很是美味。
“我们有四个人哦，”为首的人笑着，“大家都在看晚会，没有人会过来的。”
莉莉娅哭得说不上话，她是脑子抽了才想到要帮他的吧。
僵持间灯光猛地暗了下，接着便是刺耳的警报声，几个男生愣了愣，不明状况地面面相觑着。
“不好，有人过来了。”
眼前突然就放空了，那些人全部跑开了，走廊上一阵混乱。莉莉娅呆滞着坐在地上，直到基米尔拉她起来，从另一个门直接离开了体育馆。
“对不起，”广场的草地上，基米尔抓了抓头发，“你没事吧？”
莉莉娅说不上话，好半天才嗫嚅着埋怨道：“你去哪了嘛……”
“我按了警报。”基米尔看起来很抱歉，双手合十道，“我按完立刻跑回来了。”
“那也很久啊，”莉莉娅抽泣着，竖起一根指头，“有一分钟了吧？”
“没有吧……”基米尔想说最多二十秒，他真的是全力冲刺了。可他没有说完，剧烈的咳嗽自喉咙间冒了出来，零零散散掉落在地上。
莉莉娅忙撑起身，捏着袖子帮他擦了擦嘴角。血迹明显，仔细一看他的脖子上还有淤痕，看着很是可怖。
“你得去医院。”小姑娘着急道。
她凑近了些，基米尔却别开了脑袋：“不了，不是什么大事。”
“我看看。”
莉莉娅去拉他的衣服，这次对方直接站了起来：“你别……”
见小姑娘呆了呆，基米尔忙软了声调：“很晚了，我送你回去。”
“好吧。”莉莉娅想说他大概是不好意思，倒也不强求了。
一路上沉默无言，小姑娘憋不住话，最后还是问了：“他们是你学生？”
“嗯。”
她便着急着：“你怎么不还手？”
“我不能打他们啊。”而且也打不过。
体罚是有记录的，不在申请行列里会很麻烦。
“是不是吓到你了？”基米尔问。
那是当然了，小姑娘心有戚戚焉：“我晚上要做噩梦了。”
“你不该出来的。”对方闷闷地说。
“那你怎么办？”
“我没关系。”
小姑娘便叹气：“嫉妒心真可怕。”
“什么？”
“他们是嫉妒你，并不是因为考试挂科。”莉莉娅叹息着，“你比他们小，却是大天使，一路跳级上去，他们不服气很正常。”
基米尔闻言只小心翼翼道：“那你呢？你和我一样大，我们以前是同学……”
“我很崇拜你啊。”小姑娘转头对他笑，“女生和男生不一样的。”
“……”
基米尔觉得自己有点开心，只是一点，他好像接触不到胸腔里那些情绪，胸口到脑海的路程似乎被什么挡住了，他听见莉莉娅在叫他，模模糊糊的，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太远了，远到他来不及去回应。
晕过去前他还在想，他真的很喜欢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