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楠发现顾朗留家的时间逐渐变多了起来。
这天章楠摆碗筷，苏亦端着一锅汤上来，章楠赶忙扯了个空位。
顾朗从楼下下来。
苏亦笑着说了句：“吃饭真积极。”
顾朗走到饭桌旁边，章楠添一碗饭，他接过一碗，分别放在每个人的位置上。
顾清还在后院不知在忙什么。苏亦责怪几句，走到后院叫他。
顾朗动筷子给章楠夹了一块菠萝，问：“过几天就开学了，你们是先军训再上课吗？”
章楠盯着那块晶莹剔透的菠萝出神，没有注意到他的话。
“你说说你，每次吃饭都要人家叫几遍。怎么什么事都不能主动点。”苏亦走在前面，时不时数落身后的顾清。
章楠看爷爷很无奈地点头，“是是是。”
苏亦坐下来，瞥了他一眼，没好气道：“与其说不如行动。”
顾朗对这种情形早已见怪不怪，没什么表情，继续吃饭。
反倒是章楠一边吃着顾朗夹过来的菠萝，一边偷偷乐着。
不知是在乐酸甜的菠萝，还是在乐顾清每每被损的样子。
顾清朝她这里看了看，清清嗓子，将话题抛到章楠身上：“楠楠去学校的东西准备好了吗？”
苏亦给他夹了一块酱排骨：“吃你的饭。”
顾清笑笑：“我这不是关心楠楠吗？你总不能剥夺我这点权利吧。”
苏亦冷笑一声，“成天就知道在后院赏玩，也不来厨房帮忙。楠楠的东西几天前就准备妥当了，等你想起来，怕是等到新年。”
顾清被说得一会红一会白的，特没面子，“你说你怎么说话的。”
苏亦白了他一眼，又往他碗里塞了一块鸭肉。
“我不吃。”顾清突然耍小孩子性。
苏亦不理睬他。
章楠偷偷笑着。
顾朗见她这样，莞尔一笑。用干净的筷子给她夹了块鱼肉，还特意去了鱼刺才给她。
章楠一边欢悦地道谢，一边不时偷看顾朗。
吃完午饭，章楠要洗碗，被苏亦赶到后院去。
“跟你叔叔讲会话吧，他这段时间都会在家里，马上你就要去学校了。”
顾朗在二楼的书房。
书房的门大开，顾朗站在宽大的书桌前，右手执笔，另一只手背在身后。神情放松自如，下笔如有神。
顾清早年时候学过毛笔字，后来自己有了小孩，便从小抓着他们练毛笔字。章楠小时候也被逮着练过。
顾朗写完字，抬头看到她，和颜悦色地朝她招招手。
宣纸上面写着一句诗：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
字形飘逸，力道遒劲。
章楠满心满意地欣赏着，心里默默地顺着他的笔画临摹。
“你接下下一句，好久没看你写过字了，今天抽查，写得不满意了，要惩罚。”
章楠的毛笔字顾朗一手教出来的，她做事有耐心，能安安静静地坐在桌案前练一上午的字。
“什么惩罚？”章楠回头问道。
“这么没自信？这都没开始写，就想着惩罚。”顾朗在一旁研磨，听她这么问，忍不住笑着打趣。
章楠沾沾墨，指尖沾了点，舔了一口，笑眯眯地点头：“墨好。”
顾朗伸手替她揩去嘴角的墨汁，忍俊不禁：“小花猫。”
章楠甜甜地笑着，将纸张往上挪了挪，拿住石板压住四角。盯着顾朗的字迹快速浏览一遍，心里有了个大概，下笔也稳重了许多。
“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顾朗在一旁缓缓低低地念着。
他的声音很干净，有种从地底下冒出来的泉水，清澈冰凉甘甜。而他的尾音又极其富有磁性，总是点到即止，落得恰到好处。
小时候章楠在一边练字，顾朗就捧着一本书在一旁读，偶尔凑过来看看她写得怎么样，兴致突起时，他合上书，默背着闲情雅致的诗词，章楠将它们一一写在纸上。
那时候的时光总是谧静而美好的。午后时间，阳光晒得人慵懒，而他的声音就像是烈日下的一股清泉，止渴，也使人精神。
“看来我不在的时候，没有疏于练习。比之前进步多了。”顾朗按着纸，点评道。
章楠双肘撑在桌面上，侧头含笑地望着他，那是几近贪婪的目光，一遍又一遍地他在他侧脸游移。
顾朗将纸摊在一旁，等墨水干了，他卷起来，用木绳绑住。看她：“想要什么奖励？”
章楠咬着唇，低低笑了下，“后天你送我去学校吧。”
本来就要送她，这个不算：“换一个。”
章楠急了，站直，“你没时间吗？”
顾朗将卷纸放在大书架旁的花瓶里，里面都是章楠这些年来写的字。他专门去古玩市场淘了一个大花瓶回来放她的字。
“那天本来就要送你，换一个奖励。这个不算。”
原来他早已准备好了要送自己去。
章楠顿时喜上心头，双手背在身后，慢慢踱步到他面前，仰脸看他：“我还没想好，先欠着。等哪天我想起来了，再向你讨。”
顾朗笑着点点她的鼻尖，她的眼睛很大，又是双眼皮，看着像从画师笔下临摹出来，美的=得不可方物。
“行，哪天想到了，就来找我要，哪怕是天上的月亮叔叔也给你摘来。”
章楠笑着笑着就惆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