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秋芷影？”
岳云湘穿着肚兜躺在贵妃椅上，慵懒地开口。
她的身后，两名宫女正轻柔地给她扇扇子，而不远处，则恭候着桂嬷嬷等几个婆子。
芷影抬头，坦然地望着她：“是。”
“昨晚光顾着看你击鼓了，也没注意你长什么样。今日在阳光底下一瞧呀，果然是个美人胚子。”
岳云湘年纪不大，气势却很足，显然经历过不少这样的场面。
芷影毫不谦虚：“谢湘妃娘娘夸奖。”
“啧~”岳云湘从贵妃椅上坐起，盯着她，皮笑肉不笑道：“承衣这么老实的嘛，真把我的话当真了？可我看你昨晚那手段，不像是这么老实的人呀……”
芷影笑了笑，“倘若我一进来就跪下，然后百般讨好，千般小心，唯唯诺诺，低声下气，这才算湘妃嘴里的老实人吧？”
岳云湘怔了一怔，随即笑的更冷，“你是真没把我放在眼里。”
芷影意思意思的垂下眼睛：“不敢。”
“你不会以为，昨天陪了陛下一夜，就能跟我平起平坐了？”
“当然不会。”芷影道，“谁不知道，如今这后宫里的第一人，就是湘妃。”
“既然是第一人，那么打死你一个从八品的承衣，陛下也不会说什么的。”
“那可未必。”
岳云湘皱了皱眉：“……什么？”
芷影面不改色地望着她。
好久好久。
岳云湘说：“吓唬我？我倒要看看，今日，我就在这里把你打杀了，陛下会不会为你出头！”
“昨夜——”芷影故意拖长了语调，“陛下好勇猛。好强壮。弄得我欲仙欲死——”
“……”岳云湘的脸色一下子黑如锅底。不知道是因为在这个节骨眼上，对方还敢提起昨夜的床事，还是因为对方真的一点都不怕死。
芷影继续：“然后，我就趁陛下最高兴的时候，跟他打了个赌。”
“赌？”不知不觉，岳云湘问出声。
“对，一个赌约。”芷影道，“我跟陛下说，我在寿宴上抢了湘妃的恩典，湘妃一定不会放过我。”
“咯咯咯咯~”听到这里，岳云湘轻蔑地笑，“我当是什么，你以为你这招未雨绸缪以前没人用过？陛下答应你了？如果真答应你了，你现在也不会在我这里了！咯咯咯咯，陛下他呀，最讨厌这种事了……”
芷影静静望着岳云湘：“湘妃急什么，我话还没说完。我跟陛下打的赌是：湘妃一定会完好无损地放过我。”
完好无损地放过……她？
不仅岳云湘身后的两名宫女，连远处一直眼观鼻、鼻观口的桂嬷嬷都抬头瞟了她一眼。
岳云湘忍了忍，没忍住：“你脑子有病？”
“这个赌约是有奖惩的。”接下来才是重点，芷影克制住快要溢出胸口的心跳，是生是死全看这几句了，“如果我赢了，一连十日，湘妃都没有找我的麻烦，那陛下就会额外再升我一级。如果我输了，我愿意献出自己的命，但同时，我想用我一条命换陛下垂怜。一年之内，不许召湘妃侍寝。”
岳云湘“噌”的一下从椅子上弹起来，“你再说一遍！”
“如果我活，那十日后，陛下再升我一级。如果我死，那我死后，一年之内，陛下不能召湘妃侍寝。这是我们的赌约——而陛下，当场答应了。”
岳云湘不可思议道：“你拿自己的命做赌注？”
“是。陛下觉得很有意思。”
岳云湘不说话了。
显然，这是筦蚀轩会做的事情，因为他从来就没把女人当人看过。
岳云湘抬起头，定定看着芷影：“如果我非要你死呢？不过就是一年不侍寝，我等的起。”
“你等的起，那我也死的起。”芷影寸步不让。
后宫美女如云，花样百出，筦蚀轩的宠爱又是转瞬即逝，一年，有太多太多的变故发生了，岳云湘真的敢等？
不，她不敢的。
想到这里，芷影更加沉着地望向岳云湘。
现在就是比谁更有耐心了，笑，保持微笑，不能露出一点马脚，否则岳云湘一定会如狡猾的鬣狗般反扑上来，撕咬自己……
大殿里面鸦雀无声，除了对峙的两个女人，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咯咯咯咯~”岳云湘突然笑出声，很愉悦的样子，“行啊，秋承衣，你的本事我领教了。不错，不错。这后宫里啊，可算又来了一位让人惊喜的姐姐了。我要用午膳了，就不留你了，退下吧，咱们十日后再见。”
芷影微微颔首，没有多余的反应：“是。”
然后转身，朝门外走去。
直到她的背影消失不见，岳云湘唇角的笑意才稍稍凉了下来。
“娘娘。”贵嬷嬷走上前来，愤愤道，“难道真的就这么放过这小贱人了？”
“人家拿自己的命来赌呢。”岳云湘高傲道，“她的命不值钱，我的一年时间可是弥足珍贵。”
“万一，万一……”桂嬷嬷犹豫，“万一她是骗您的呢？”
“应该没那么蠢吧，骗不骗我，十日后不就见分晓了？”岳云湘抚摸着自己的鬓角，道，“再说，过了这十日，她顶多升一级，我照样可以捏死她。且让她再得意十日吧！”
贵嬷嬷眼睛一亮：“您的意思是……”
“陛下只看这十日找不找她麻烦，没说十日以后吧？”
桂嬷嬷了然，狗腿地竖起大拇指：“高……娘娘高啊……”
而远处走向云雨宫的秋芷影，微微仰头，伸手，抓了抓碧蓝的天空，轻轻苦笑：
要怎么才能在十天以内让筦蚀轩再升自己一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