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谁都没想到,原本已经快要尘埃落定的事情忽然转了风向,鸿门的蒋九爷不但没死,反而杀了叛变之人一个措手不及。
蒋成良从议事厅那里逃窜出来,到现在脑子里都是一片浆糊,想不清楚弄不明白。
也幸而他给自己留了一条後路,早前就让大太太带着杨秀欣离开了大宅,以防万一的时候还来得及跑路。
大太太也以为这事是十拿九稳的,没想到还是被蒋楚风摆了一道,气得直骂:“这个小杂种真是命硬,当年把他拐去那麽远的地方还能自己跑回来,真是又贱又硬!”
蒋成良掀开窗帘,看见远处的街道上到处都是鸿门的人,也是狠得啐了一口。
“越州是待不下去了,我早前联系了几个洋人,正好可以去南洋,今晚就找机会出港。”蒋成良心里已经飞快地盘算好了,等到找个地方修生养息之後,必然还要卷土重来的。
“可是现在到处都是蒋楚风的人,就连沈铎也暗地里帮着他,我们怎麽能出去?”大太太为此忧心不已,何况现在杨秀欣还怀着身孕,受不得许多颠簸,也是个累赘。
大难临头,大太太原本盼着的孙子,现在越看越不顺眼,不由瞥了杨秀欣一眼。
杨秀欣一直都不太赞成蒋成良跟人争夺鸿门,提心吊胆了好长时间,听到他败落的消息更是吓了一跳,一路兵荒马乱地偷藏到这偏远的小旅馆,身体便有些吃不消,自进来气息还没缓下来。
“南洋我们人生地不熟的,要不去找我的堂兄吧,有熟人照应怎麽也好些……”
杨秀欣话音刚落,就被蒋成良凶了一句:“你是脑袋不清醒麽!滨州也是蒋楚风的地界,你让我去送死不成!”
更何况杨家早就自身难保了,她那两个堂兄上次来越州投靠时被他挡了回去,现在他落难那两人又岂会伸出援手,不落井下石就算好的了。
大太太对杨秀欣这拎不清的态度也挺烦的,让她不懂就不要乱出主意。
杨秀欣低头咬着嘴唇,也再不想管他们母子的事情,扶着肚子坐到了一边。
“三爷。”一个手下从外面进来,见房里都是自己人,也就没有避讳,“那个姓符的说有重要的事找三爷。”
“什麽东西也成天往我跟前凑,让他滚蛋!”蒋成良如今连命都悬在了裤腰带上,哪里还会在意旁的,当下不耐烦地直挥手。
手下不敢再多说,正要出去又被蒋成良叫住了。
“等等。”蒋成良忽然想到什麽,略微犹豫了一下,“这个人或许可以利用一下。”
大太太不敢大意:“姓符的,难不成是那个丫头家的人?”
因为利用过余秀娟,蒋成良对符海仁倒是存着几分印象,点了点头。
“那不是信不过了。”
蒋成良却自有计较:“信不信得过不要紧,他作为符家的人,却给我做着事,可见也不是什麽硬骨头,只要给他足够的利益,不怕他不帮我们做事。我们的人手现在都不好活动,正好用他当个幌子。”
蒋成良挥了挥手,让人去安排了。
大抵是因为天性想通,蒋成良对符海仁的心思倒是猜的八九不离十。
符海仁给蒋成良做着事,关於蒋成良的动静他自然是清楚的,知道蒋成良势败出逃,就设法通过厂子里的人联系到他的手下,想趁着蒋成良彻底倒台之前给自己捞一笔,再为以後买官铺路做准备。
某一方面来说,符海仁比蒋成良的想的还要天真大胆一些。
手下把符海仁秘密带到了旅馆,蒋成良看着符海仁坐在那里搓手的样子,脸上不掩嫌弃,也没与他多费口舌。知道他要什麽,蒋成良便从床底拎了一只箱子出来,卡扣一开,里面整齐地码着三层小黄鱼。
符海仁的眼神一下亮了起来,瞳仁里除了钱再看不到别的了。
蒋成良从箱子里抓了一把,方寸大小的黄金块撞击出清脆悦耳的响声。
“明人不说暗话,我今儿得离开越州,你按我的指示去码头找人,让他们安排好去南洋的船只,这些就当是给你的佣金。”
蒋成良说罢,将箱子一倾,满箱的黄金都倒在了符海仁面前。
这已经超出了符海仁的预期,蒋成良说什麽他都满口答应。
“三爷放心!我在码头那边尚有一些门路,我一定把这事儿安排好!”
蒋成良又从旁边拿出来两叠现金扔到了上面,抽了口烟道:“船的事还可以靠後,你先帮我弄一个人来,这里是两万块。”
符海仁不明所以地抬头看向他。
蒋成良道:“你帮我把你那个侄女儿弄来,这里的现金和珠宝都归你。”
符海仁反应了一下,才知道他说的是谁,“三爷是说黛黛?”
蒋成良没跟他多解释,坐在了一边的沙发上。
现在蒋楚风满城找他,他想出港,只有船是不够的,必要的时候还得捏一个蒋楚风不得不妥协的把柄在自己手上。
符海仁看着自己面前堆积着的财富,也只是犹豫了一下,“我知道了,三爷等着我的消息。”
蒋成良扬了下手,叫人将他送了出去。
手下对符海仁这种见利忘义的人始终存有戒心,道:“三爷,这个人先前已经被九爷逼得走投无路了,想要再接近九爷那边怕是很难。”
“就因为他对蒋楚风存着怨愤,所以才更好利用。”蒋成良倚在窗户上,看了眼楼下离开的符海仁,面上带着一抹讥诮,“他就算为了这一箱黄金,也不可能转头就跟蒋楚风出卖我,姑且一试吧。”
符海仁的脑筋也算聪明,不然也不会从一个普通文员爬到後来政府官员的位置。
这一路上他心思转得飞快,一路奔回自己家里,立马就找了符音。
“我去查过了,你妈的死确实跟蒋三爷脱不了干系,我想了几天,觉得就让你妈这麽死不瞑目心里也难安。”符海仁佯装叹了口气,面露一丝为难,“只是我势单力薄,恐怕也不能为你妈做什麽,你之前说这事跟黛黛他们有关,我在想要不要去求求他们,让他们顺便帮个忙。”
符音因为被他拘着出不了门,也不知道蒋成良已经成了过街老鼠,只是听到符海仁终於要为自己的母亲做主,立马高兴起来。
“我就知道爸你不会袖手旁观的!有我作证,您再去求求他们,他们一定会转变态度的!”
符海仁巴不得现在就跑去符黛那里,又怕太心急惹人怀疑,忙道:“那你赶紧去收拾收拾,回头我们去找黛黛说清楚。你们本来就是堂姐妹,趁此机会化干戈为玉帛也是好事。”
符音报仇心切,闻言立马去了。走到半路又想起来自己之前已经偷跑出去知会过符黛,怕符海仁知道以後发怒,犹豫了一下後还是先去打了个电话。
号码是她从罗盈那里得来的,电话通了以後是佣人接的,符音顾不得让对方去叫符黛,连忙道:“我是符音,请转告你们太太,我爸已经答应一起对付蒋成良了,一会我会同他去宅子那里,让她不要把之前我见过她的事说出去。”
符音挂上电话,在前头符海仁的催促下,匆匆去换衣服了。
宅子那里,符黛听了佣人的回话,也十分纳闷。
“是谁打来的电话?”符秋生从楼上下来,见符黛皱着脸,便问了一句。
“是符音。”符黛摇了摇头,也不知道她搞什麽鬼,“她说二叔答应要给二婶讨回公道了,大概是怕二叔知道她之前偷跑出来,特意叮嘱我一声。”
符秋生闻言却皱起了眉,他的亲弟弟他再了解不过,怎麽忽然就转性了?
“一会他们来了我应付就行,你跟你妈在楼上不用露面了。”
“您觉得二叔有问题?”
符秋生摇了摇头,对於心里隐隐的微妙也不甚清楚,“他之前被楚风堵得没了门路,现在倒想通了,我实在不敢相信。总之无事不登三宝殿,你不用管他就行了,届时我看看他到底玩什麽把戏,再把他赶走。”
现在蒋楚风还在鸿门那头忙着,他可不能放松警惕了。
符黛笑了笑,便放心地交给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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