潋月想了想，还是决定过去看看，也许顾倾玖正是在此处等她，是有什么事不好在金銮殿上说呢。
她让侍从停下坐撵，下了坐撵徒步走了过去。
顾倾玖像是没有听到她和宫人走过来的脚步声，依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如玉一般干净修长的手指捏住青玉杯，静静地出神。
潋月不知怎么的，突然就想调皮一下。
她以前就是一个活泼的性子，平时碍于长辈或者不熟悉的人在身前，刻意装得娴静温雅罢了，她骨子里可是调皮的很呐。
潋月吩咐宫人们停下，并且做手势让他们禁声，这才提着裙摆踩上凉亭的台阶，小心翼翼的抬脚放脚，尽量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到了顾倾玖身后，她本想拍一下他的肩膀让他回神，可犹豫了一下，变成双手捂在顾倾玖眼睛上，上半身微微前倾，在顾倾玖头顶变着音调道：“猜猜朕是谁？”
顾倾玖维持着刚刚的姿势不动，只双眼眨了一下，睫羽滑过潋月的手心，痒痒的。
潋月不满他不做回答，头又低了一下，再次道：“猜一猜嘛~猜猜朕是谁。”
顾倾玖放下手中的青玉杯，浅声道：“陛下不是将答案告诉我了吗？”
“朕哪有告诉你？”潋月松开手，移到顾倾玖对面的石凳上坐下，托腮道：“其实你早就看到朕过来了吧，所以才猜出来的。”
顾倾玖却摇摇头，“陛下，天底下只有你可以自称“朕”，恐怕是陛下对这个自称太过于熟悉了，就像平常人自称我一样，陛下你自己没注意到有什么特别之处，可是被你问的人，只要不傻，怎么会意识不到呢。”
他给潋月斟了一杯茶，推到潋月面前，翻手道：“陛下请。”
“毕竟”，顾倾玖接着说道：“这世上也没有人能胆大到敢自称“朕”吧，倘若真的有，也活不过明天日出吧。”
潋月听他这样说，却想到之前在金銮殿上的事。既然他分得清君臣子民之间的区别，那么就该知道，朝堂上的规矩，明白行事要给予帝王最高的尊重，怎么能在没有退朝的时候就擅自离开呢？
她这样想着，抿了一口茶水，问道：“国师，有没有人和你说过，皇帝说了退朝，你们才能走呀？”
潋月以为他会否认，没成想，顾倾玖点了点头，道：“说过的。”
“那你为什么没等朕说退朝就先走了，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触犯了律法。”潋月眉头轻轻皱起，俨然有些疑惑，还有些生气。
顾倾玖却是神色冷淡，他垂着眼眸，道：“是有原因的。”
“什么原因？你有急事？”潋月问道，可转念一想，顾倾玖还有这闲工夫在这里喝茶，很显然没什么事嘛，于是道：“国师，还请你解释一下，不然朕怎么和别人交代，撒谎说你根本不知道有这朝堂规矩？”
顾倾玖蜷手放在唇边轻咳了一声，脸上透出淡淡的粉色。
他看了潋月一眼，又移开了视线，转向清澈的湖水。
湖面随着微风荡起一层层的涟漪，水很清，坐在凉亭里，能看到湖中的锦鲤在游来游去。
顾倾玖道：“陛下，有多久没有喂过他们了，我看他们都饿......”
潋月却根本不买账，拍了一下桌子，道：“你别岔开话题，快点回答，难道你想进大理寺吃牢饭吗？”
顾倾玖轻叹了声，心知躲不过去了，便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看着潋月道：“陛下可知，我能看出人的前世？”
潋月点头道：“听说过。”她想了想，接着道：“似乎还听过很多次，母后讲过，宫女姐姐讲过，少卿编成故事给朕讲过，出去游玩的时候听说书先生讲过，还有......总之很多次，传得神乎其神的，不过，这骗骗小孩就成了，朕是不会相信的，你还能真是个神仙不成？”
顾倾玖颔首，“陛下真是聪慧，果然骗不过陛下。”
潋月笑道：“你哄小孩子呢，朕还需要你夸啊。”
顾倾玖也唇角弯起，往杯中续了杯水，有一名侍卫端着茶壶走上来先向潋月行了礼，又向顾倾玖躬身，将新的茶壶放下，端着已经被倒空的茶壶退下了。
顾倾玖接着说道：“确实是传得太过离奇了，只是，我能看出一些人的前世，这并不假。”
他看潋月不可置信的睁大了眼微张着嘴，轻笑出声，“陛下可以将表情收一收。”
潋月眨眨眼，正色道：“你骗人的吧？”
顾倾玖道：“无。人的身上有五行图，连接处处经脉骨骼，我在天门研修过此道，只不过这术法太过难懂，用起了我几年的时间。我今日没能等到陛下退朝便离开，实在是不敬，倾玖愿意接受处罚。”
“你还是先说原因吧，朕也不想平白冤枉人的。”潋月道。
“好，”顾倾玖握了握手指，面上不知怎么的，又红了起来。“陛下，我今日在殿中，和陛下对视了一眼，看到了陛下的前世，是一个......”
潋月直起身体，打起了精神，问道：“是一个什么？”
顾倾玖道：“是一个......猪。”
“什么！”潋月大为惊奇，反应过来觉得顾倾玖在戏弄她，咬牙道：“顾倾玖，你胡说八道什么，好！你说朕前世是猪，那么你呢，你是什么，是公猪吗？”
顾倾玖摇摇头，认真道：“不是。”
“那你是什么，难不成是养猪的？”潋月问道。
顾倾玖依旧摇头，道：“不是。”
“难道你还是屠夫，是杀猪的不成？反了你了顾倾玖！”
潋月怒极反笑，看他好看和名声的份儿上在早朝上的事不同他计较，但是他如果敢对这个问题说是，她一定不会放过他。
顾倾玖说了声不是，茶色的清淡眸子看着潋月，不知怎么的有了些鲜活生气。
“我是被陛下拱过的一棵白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