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免诊断有误，温居择向先生请假，与原低费三日来回，走了一趟应州城。
行路住宿问诊，原低皆自称少年的继母。
温居择虽羞，却也由她。
见过三位老郎中，得出的结论一致：肾阳不足，精液寒凝。
他的腰膝酸软、肢冷畏寒有了解释。
方子治标不治本，还是要靠日常食疗。
二人去到城里最热闹的集市，温继子逛得兴起，原继母则暗暗记下几条生钱之道。
返回山屋途中，村民大多已知温居择与个俏姑娘雇车进了城。
见他们同归，便有几人紮作堆，指指点点絮絮不休。
原低问温居择是否要澄清，他摇头：「清者自清。」更何况……
他其实极乐意与她被说在一处。
原低瞥一眼正道闲话的各位，默默站到了村头那棵百余岁的老树下。
跃起，剑出，着陆，剑收。
碗口粗的枝干呼啦啦倒地。
四围鸦雀无声。众人随即作鸟兽散。
「走吧。」
看呆了的温居择随之跟上，心头却苦涩：
她行此举，算变相拒绝吗？
山木有枝兮，悦君君不知。
原低哪知少年婉转心事，蓦地发问：
「居择，你觉得我方才如何？」
「方才？……矫若游龙。」他又暗暗添上个「翩若惊鸿」。
原低浅笑：「承你谬赞。那你觉得学武好是不好？」
温居择答：「自然极好。于己健体强身，对外惩强除恶；圣人止戈兴仁，天下财丰众和①。」
「你已读过《左传》了？」
少年羞赧：「囫囵吞枣而已。」
「怎麽会，居择自谦了。那你可知『止』之本意为何？」
他当然知道。《说文》曰：「止，下基也。象草木出有址，故以止为足。」
「是脚趾的意思。」
她点头：「所以有人说，『武』字意在告诫人们，打斗时需站稳下盘，方能制敌取胜。」
温居择略加思索：「不无道理。」
见此，原低忽想起师娘常念叨的谐语「道理多出自未履行人之口」，眼角稍弯。
「居择，人生有许多条路可走，然千里之行，始於足下。
「都道『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帝王不用，卖与识家。』我知你惊才绝艳，然倘时运不齐，识家亦非伯乐，又当如何？
「居择，你愿不愿意同我学武，一把剑一匹马，便可海阔天高，心无碍挂？」
*
温居择愿意。
他怎会不愿？
心志未苦、筋骨不劳，定非将授大任之是人。
但更高兴的是原低。
她想：小黄瓜，这俗世欠你的，我会一点一滴，全部补偿於你。
温居择虽已十四，幸而骨骼还未长开，打基础习内功尚不算晚。
原低在应州城时就已去信询问彭峻茂可否收温居择为徒。
她告诉温居择，要得到师父的肯定答覆，才能正式教他剑法。
他自是同意。不然若她自荐为师，他与她就更无可能了。
温居择每天卯初起床，洗漱毕就开始紮马步。
三个月後，他已经可以蹲一个时辰。
吃毕朝食，他去私塾念书，原低收拾完家务，练剑不辍。
午时，两人同坐在背阴处，吃她送来的午饭。
原本肾阳亏虚食海鲜最补，但他们银钱有限。
原低只好可着劲儿地喂温居择易得的芝麻花生、韭菜蘑菇，三不五时还有枸杞和羊肉。
她每隔两日就要往山中打一回猎，没过多久便拿卖皮毛的钱买回头驴子在家磨豆浆，再後来连豆腐也会做了。
一天一肉，豆类管够。少年过上了以前从不敢奢望的生活。
到了晚上，原低按时给他按摩肾俞穴和膀胱俞穴，睡前他还得泡脚，以刺激涌泉穴。
平日里喝的除却温水，胡桃蜜茶和虾米茶都具温肾元阳之功效。
山中无日月。
两年後的秋末，解试放榜。
小村响起了久违的敲锣讨赏声。
温居择中举，得了第三名经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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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①出自《左氏春秋•宣公十二年》：「楚子曰：『夫文，止戈为武。……夫武，禁暴、戢兵、保大、定功、安民、和众、丰财者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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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於本章：
1.生命在於运动，地上运动和床上运动=w=;
2.肾亏（以及其他病症）具体如何食疗请一定谘询医生，不要迷信度娘谷哥。女孩子坚持只喝温水、睡前泡脚的话真的不容易痛经——老少女的经验之谈T-T；
3. 一般而言，秋闱（乡/解试）每三年一次，逢子、卯、午、酉年的农历八月举行。春闱（会试）则在次年春季举行，历朝不同，通常是在二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