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姜瑜到这世界来後,第一次见到她名义上的庶姐姜心。
许是残留於这具身体的意识作祟,与女人打上照面的第一眼,姜瑜便觉得眼睛酸涩,喉咙发乾,脑中算盘都还没运转,眼泪就先簌簌的落了下来,然後,便是一声又娇又软的“阿姐”。
下一秒,人便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小鱼儿……”姜心的声音发颤。“真的是你,真的是你……”
姐妹重逢,还未说上几句话,两人就先抱在一起哭成了一团。
可把一旁的婢女们都吓坏了。
待到两人哭得差不多,重新整理过後照着礼节入座,已经又是几刻钟过去了。
姜瑜这才有机会认真的打量起姜心来。
女人头梳时下京中最是流行的双凤髻,左边一根翡翠镶金云步摇,整个人显得明媚大方,貌美无双,特别是那一颗缀在眼角的泪痣,衬的那双杏眸更是风情万种,顾盼生辉。
还有那束在高腰纹彩绣蝶裙中不赢一握的细腰与胸前鼓鼓胀胀,像是要将布料给撑破的两团丰盈,连姜瑜同为女人见着,都不禁要感叹一声“尤物”了。
莫怪这姜心在姜府覆灭之後,还能在五皇子後院中占有一席之地,甚至诞下极受五皇子器重的庶子了。
单是这容貌与身段,便足以使人男人折腰。
不光是姜瑜在打量姜心,姜心也同样在打量她。
对这个同父异母,自生来便十分尊贵,被父亲与嫡母,还有几个兄长捧在掌心间珍之爱之,却又随着父亲被卷入谋反案中,落得抄家下场而一朝跌入泥潭中的幼妹,姜心心中情绪是十分复杂的。
人有高低贵贱,嫡庶之分,这是早慧的姜心很早便明白的道理。
坦白说,崔氏是个很好的主母,便是她的生母张姨娘也是这麽说的。
可再好,人心都还是偏的。
好比她自幼便孺慕的父亲姜恒。
在姜瑜出生以前,姜心是姜恒唯一的女儿,且生了一颗玲珑七窍心,哪怕是庶出的,姜恒也依然对她很是看重。
可这一切,却都在姜瑜出生後变了。
出自崔氏肚子里的女儿,夺去了姜恒所有关爱的目光,就连前头几个儿子,也都得向後靠。
“我儿便是如美玉一般的瑰宝,自然担的起这瑜字,且瑜音同鱼,愿我儿将来一生都能无拘无束,如那小鱼儿般自由自在,随心所欲。”
姜心直到现在,都还记得姜恒说出这话的神情,那是一种得意与满足并存的欢喜。
姜恒人瞧着文质彬彬,慈眉善目,对谁都一样的温和,可姜心知道,自己的父亲骨子里是个极为内敛且深沉的男人,若非有着过人的心机城府,他也不可能在而立之年便位极人臣,权倾朝野。
对谁都有礼,又何尝不是对谁都疏离?
可他是真心的疼爱姜瑜,只恨不得能将全天下最好的都捧到女儿面前,博女儿一笑。
姜瑜的身子骨弱,他便为她延揽全天下的名医,来给女儿看诊养身。
就连崔氏,那时都时常半开玩笑的打趣道。“人都说女儿是爹上辈子的情人,这放在我们家啊,可不就是如此吗?”
後来姜心曾想过,姜恒会被盯上,从皇帝的心腹长成一根心头刺,恨不得能除之而後快,或许与姜恒对姜瑜的娇宠,放眼皇室公主亦不过如此有所关联。
不过这些,无凭无据,都只是猜测罢了。
姜心也嫉妒过这个妹妹,可她同时,也很快就淡然了。
姜瑜的出现,让她认清了现实。
她是个庶女。
她不能只想着依靠父兄,而是得想方设法,凭自己谋出一条生路来。
五皇子,便是她选定的男人。
一场精心设计的巧遇,让她从此成为五皇子心尖的朱砂痣,待她及笄过後,便上门求娶。
五皇子乃是最被看好有机会受封太子的皇子,除了正妃为贵妃母族徐家的小姐,侧妃的位置也是许多世家贵族盯着的香饽饽,贵妃也早早为她相看了两名女子,分别是王阁老家的四小姐与陈将军家的幼孙女,两人不单是京中颇富盛名的明珠,还都是家中的嫡出女儿。
在贵妃看来,这是对儿子最有利的打算。
万万没想到的是,五皇子在将徐家小姐迎进门後,便向贵妃表明,想娶姜相家的庶小姐姜心为妻。
贵妃诧异,第一个念头便是反对。
在她看来,姜相就算高居相位,姜家也不过是京中新贵,与底蕴深厚的王家和掌握兵权的陈家相比起来,根本如小巫见大巫,更不用说,五皇子求娶的对象,还只是区区一个庶女。
贵妃於是厉声反对,任凭五皇子百般苦求。
在贵妃的预想中,五皇子这只是一时被情爱蒙蔽了眼睛,他过往又是个孝顺的孩子,只要自己态度坚决,五皇子最後自然会明白做母亲的苦心。
可贵妃千算万算也算不到,自己最引以为傲的儿子,到最後竟然会拿性命来逼她妥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