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水间里，沈文冲了杯美式咖啡，靠在水槽边小口啜饮。咖啡浓郁的香气随着雾气在空中飘散着，温润而苦涩的液体滑落喉间，顿时使他的神智清明了起来。
和许多人一样，一天开始於一杯苦涩的棕色液体，沈文对咖啡因的依赖源自於刚开始工作的那二年。责任制下不停地加班，让他不得不求助於这东西的提神效果。他优秀的工作能力基本上使他的升迁速度十分快速，但是，有几个羡慕他的人知道，他对咖啡已经上瘾到无药可救的程度了。
这麽说起来，他根本没资格嘲笑曾经依赖尼古丁生活的李暮言，况且，人家现下已经戒菸成功了，他咖啡还在照三餐喝，而且可以没有三餐，不能没有咖啡。
唉唉，实在有点危险啊。高血压什麽的，咖啡对身体的危害不是不知道。不过，知道归知道，沈文丝毫没有任何反省意思地喝了口咖啡，看着眼前的男人冲了一杯奶茶。边听着男人叨叨絮絮，沈文弯起嘴角，在热气中显得有些慵懒。
「喂，我说，你到底有没有在听啊?」
「有啊，而且你漏了一项。」
「阳萎。」
沈文冲男人举起手里的咖啡，朝男人手里的奶茶杯子一碰，而後又喝了一口咖啡到嘴里。
「…既然知道还喝？拿来。」
男人一把抢过沈文手里的杯子，然後把奶茶递给他。
「我不觉得这有比较好……这种东西只有糖分和热量而已。」
「至少不会阳萎。拿着。」
沈文眼底闪过一丝精光，往男人腰上摸了一把，这才接过那杯奶茶，道：「其实呢，暮言，我看你每天喝这个心里也很担心……你最近是不是变重了？」
李暮言一愣。
「什麽？少胡扯！」
「没有胡扯，就是上礼拜你骑到我上面的时候，我觉得你……」
「啊啊啊，吵……吵死了！」
李暮言忽然意识到了甚麽，一张俊脸慢慢胀红起来，硬是打断了沈文。沈文见他慌乱的样子，别过头，「嗤！」地一声笑了出来，虽然不出声，但从他肩膀剧烈的抖动可以看出他被逗得有多乐。於是李暮言在他想忍又忍不住的嗤笑之中，一张脸红得像熟透的蕃茄。
「总……总而言之，咖啡，你泡一杯，我就喝一杯！」
李暮言瞪了沈文一眼，结结巴巴地丢下一句不甚有作用的威胁。沈文还在笑，看起来要断气了，根本没空回他。
「好苦！」
外边走廊上，李暮言边走边啜了口手中的咖啡，眉头深锁，不知是为了咖啡，还是沈文方才的调侃。
＊
再好的独立筒床垫也无法完全隔绝枕边人辗转难眠的动静。
「睡不着？」
不知李暮言煎鱼煎到第几面的时候，沈文终於受不了，睁开了双眼，凉凉地问了一句。李暮言急躁地又翻身过去，闷闷地「嗯」了一声。沈文一个奇怪，平常这个李暮言只要没什麽特别活动，都是沾枕就睡的，便伸手扭开床头灯，见李暮言死死地把自己埋在被子里，被子随着他的动作一阵阵波浪状地翻滚。
「你闷死了就真的能睡着了。」沈文手探过去一把将被子掀开，李暮言就全在里面，白净的脸上带着闷出来的红晕，满是痛苦的神色，可怜兮兮地看着沈文。
「宝贝儿……」李暮言呻吟了一声，抱了被子，又把头埋了进去。
沈文带着「原来你也有这天」的些许惊讶，道：「怎麽？睡不着？」
李暮言陷入了沉默一下子，忽然恍然大悟地抬起头和沈文对视了一眼，然後又把脸埋回被子里，满是懊恼的说：「啊……咖啡……」
「咖啡？」沈文皱眉思索了一下「你是说我早上冲的那杯？你真的把它喝掉了？」
李暮言埋着脸，点了一下头。
「知道会睡不着还把它喝掉？」
沈文以看白痴的眼神看着李暮言，李暮言觉得自己的背给他的眼神扎得都疼了起来，於是不甘示弱地抬起头：「我……我就觉得倒掉浪费！」
「那你做什麽还跟我抢？」沈文挑眉「你抢了我的咖啡，然後自己明明不习惯还硬喝下去，现在才在失眠？」
「我……我这不是怕你阳萎吗？！」
李暮言这句话一出口，二人顿时陷入沉默。意识到自己说出了什麽爆炸性发言的他「唔」了一声，别过头。
「……我，我去客厅，沙发。不打扰你了啊。」
纳纳地这麽说着，李暮言红着耳根好不容易挤出了这麽一句，然後钻出被子，从头到尾不敢再看沈文一眼。沈文见他灰溜溜的样子，在李暮言踏出房门之後，「嗤」地一声抱着被子笑得全身都在抽搐。
咖啡究竟会不会让人阳萎，事实上沈文自己也不清楚，倒是李暮言那个认真的样子……没办法，实在太逗了。
沈文笑了好一会儿，才回复淡定，顺手拎了条毯子到客厅去。果不其然见到李暮言缩在沙发上发抖，害得他差点又喷笑出来。
「拿去。」
李暮言摊开丢到自己头上的毛毯，再次把自己盖了个严严实实。看来，他真的很努力要让自己睡着，只可惜天不从人愿，也怪可怜。
「喂，暮言」沈文摇了摇他，没动静，於是乾脆把毛毯扒开，露出李暮言的脑袋。李暮言仍然没有一丝要睡下的迹象，睁着空洞的双眼绝望不已地瞅着沈文。
「要不然，喝个热牛奶？」
热牛奶的确可以助眠。李暮言慢慢地从沙发上爬起来，虚弱地硬了声好，跟着沈文到厨房去。然而沈文才刚从冰箱拿出了牛奶，他忽然又想到了什麽。
「等、等一下！」
「……又怎麽了？」
「算了，」李暮言拿过流理台上的盒装牛奶，打开冰箱把它放了回去「我不喝了。」
「为什麽？喝一点试试说不定有用。」
「我、我晚餐吃得很饱……」
李暮言话还没说完，便听得一声「咕噜──」回荡在空气之中，响亮无比。李暮言方才退下红晕的脸又一点一点地胀红起来。
「是吗？可是我看你只吃了一颗苹果和一片吐司而已，我看着都觉得饿。」
沈文定定地盯着他，终於忍不住笑了出来。李暮言被他笑得很困窘，一转身就要走，给沈文一把拉住。
「你、你放开！我要去睡了明天要上班！」李暮言窘迫不已，和沈文拉拉扯扯。
「暮言，暮言……说真的，早上的时候，我是开玩笑的……」沈文终於缓了过气，笑着把李暮言跩进自己怀里搂着。李暮言还在小小地挣扎，他便凑上前吻了李暮言一下。
「你别放在心上……」
「谁放在心上了？！」
李暮言原本还想龇牙咧嘴地再骂一声「混蛋」，却给硬生生堵在嘴哩，一条湿滑的舌头探了进去和他的纠缠了起来。当他们再次分开的时候，他有些气促的对上沈文的灼灼目光。
「只是跟你开个玩笑……媳妇儿你还是很性感的，嗯？」沈文沿着李暮言的颈项轻吻到他的耳垂，温热的气息撒在他敏感的耳朵上，充满诱惑的低声道：「还是，我们再骑一次，让我确认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