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绮梦--小姐(三) 再世为奴

正文 绮梦--小姐(三) 再世为奴

柳如风九岁那年,家乡遭了旱灾,因家中无米下锅,父母俱都饿死,他硬撑了一口气爬着去找人贩子,自卖自身凑钱为父母买了棺木。那人贩子见他相貌俊秀,人也算伶俐,调教一番倒算个好苗子,便带了他往青城来。他被戏班子买走时,不过盼着能吃上顿饱饭,不再被人打骂,后来愿望实现了,他还登台成了名角。可小时候不过是忧心饭食,当了戏子却要四处逢迎,任人搓扁揉软,他想逃离时,却发现自己早已泥淖深陷,身不由己了。思及上辈子的痛苦,柳如风心中暗说,这辈子哪怕吃苦受累,他是再不愿做戏子了。

班主走过来,将他上下打量一番,仔细看他的眼睛、鼻子、耳朵,便如查看牲口牙口一般,边看边摸着下巴,显见十分满意,又问他,“你几岁了?”柳如风便装作一副紧张地样子说道,“我。我。我今年九。九。九岁了。”见班主变了脸色,更是惶恐地去抓他衣袖,“求。求。求你,买。买。买了我吧。”那班主听了更是气恼,冷哼一声,“小结巴能唱什么戏!”拂袖便走。人贩子在一边立着,他见这班主过来询价,又验看柳如风许久,想是要买了,却忽然抬腿就走,料得必是柳如风在捣鬼,便怒气冲冲走过来,使鞭子狠命鞭打柳如风,“叫你作妖!叫你卖不出去!白浪费老子的口粮!”打了一阵尤不解气,竟抬脚狠踹柳如风心窝。

柳如风见了,捂着心口“哎呦”一声,顺势咕噜噜滚出去,他这一滚正滚到一对父女脚下,是一位面善的老爷肩上驾着一个粉色衣服的小小女童。见他滚到脚下,那老爷便放下女儿,伸手掺了他起来,白白胖胖的脸上露出一丝不忍,“孩子,你没伤着吧?”那女童也踮起脚尖看他,见他血痕满面,害怕地扯住那老爷裤腿,“爹爹,这个小哥哥好可怜!”

人贩子正持着鞭子赶将过来,那和善老爷见状便道,“快住手,这孩子我买了,我付钱就是。”人贩子见这老爷出手大方,忙转怒为喜,点头哈腰送了柳如风的身契过来。那老爷取了身契,朝他招一招手,便抱着女儿回家了,柳如风跟在这对父女身后,边走边想,“我的命大约生来就不好,不做戏子就做奴仆,只是比起前世,我这世已幸运很多了。老爷待我恩重如山,这辈子定要报了他的恩情。”停下脚步时,只见一处雅致院落,大门上匾额明晃晃写着“薛府”。薛夫人听了奴仆的禀报早迎了出来,口中埋怨道,“你带晴儿去街上玩耍,怎么去了这般久?”说着便从薛老爷手中接了薛晴,一家三口携手去了。柳如风犹如被施了定身术,动弹不得,此时再想,那觉得面善的老爷分明就是十几年前的薛大人,救他的是薛晴父女,他来的是薛府!薛夫人听了父女俩带他回来的缘由,又暗中查看一番,见柳如风容貌清秀,为人机警,又略通文字,便令他做了整理薛老爷书房的小厮,又依他的姓名唤他小柳。

薛晴今年五岁,生得如雪团儿一般可爱,伶俐活泼极了,只是活泼过了头,下人们便觉得小姐格外难缠,对她敬而远之。薛老爷膝下只此一女,自然百般娇宠,连自己的书房也任她玩耍,薛晴见家中仆从尽皆畏她,只有小柳总是温柔细致地待她,便天天来寻小柳玩耍,又在薛夫人面前撒娇痴缠,薛夫人被她搅得无法,只得默许小柳在打扫书房之余做小姐的玩伴,好在观小柳倒也是个知礼的,方才放下心来。

小薛晴一天天长大起来,“男女七岁不同席”,这时便要避嫌了,不能再与小柳相处。她见要与自己打小的玩伴分开,哭闹不止,薛夫人被她实在闹得头疼,便想了个折中的法子,小柳不能留在薛晴身边,薛晴却可以到书房中小柳,跟着他学一些浅显文字。两人一起坐在书案前,小柳朗诵诗句,见那小小人儿专心致志地看着他,用清脆柔和的童声跟着他念书,心中生出一股如父如兄的柔情,“前世我只盼能再唱几出戏与她听,哪里想到今生居然可以陪在她身边,教她念书习字,看着她从小小女童长成少女呢?只盼她这辈子能嫁得一个好人,我便心满意足了。”

后来薛府又为薛晴请了女夫子,她学了许多礼仪规矩后便矜持许多,不再追在他身后,也不再叫他“小柳哥哥”,小柳心中感伤,却也晓得小姑娘终要长大的。薛晴十一岁那年来了初潮,她见自己下身血流不止顿时慌张不已,只以为自己要死了,边哭边将房里所有仆妇都撵了出去,薛夫人薛老爷来劝她时哭得更是大声。小柳十分担忧,碍于身份只能瞅着没人时来偷偷敲门,听得是他的声音,薛晴止了哭声,肿着眼睛来给他开门。

薛晴坐在床上,眼睛通红如小兔子一般,泪眼朦胧地看着他说,“小柳哥哥,我好怕,我是不是就要死啦。”他听了这一声小柳哥哥,心中不由一软,心疼地将小姑娘搂在怀里,柔声问她到底发生了何事。薛晴顿时又流下泪来,哭着说,“我身上流了好多血。”柳如风掀了被子,果见一片鲜红,便笑着安慰薛晴说,“小姐,这流的血说明你要变成大姑娘了,以后你会变得越来越美,我们小姐这么人见人爱,自然是要长命百岁的。”薛晴虽然聪慧伶俐,此时也不过是个爱美的稚嫩小姑娘,闻言便破涕为笑,取了镜子来看。小柳退了出去,悄悄请了服侍的丫鬟,教她寻了月事带给薛晴用,将此事禀与夫人。

自那以后,薛晴果然身量渐长,容貌渐开,逐渐有了少女纤美的轮廓,如花苞一般徐徐绽放,小柳见了,心中不由生出一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自豪感来。只是近来,他却是再不敢见薛晴了,薛晴最近迷上问他,“小柳哥哥,你们男子为何不会来月事?女人与男人究竟哪里不同?”他自然不便作答。薛晴遍寻书籍却不得获,近来更是变本加厉,每每央着他除了衣服与她一看,他一见小姐便落荒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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