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元9年,江南贪腐案爆发,上上下下几百名官员牵连其中,超过半数定罪时候被判抄家流放,有部分官员因为配合办案主动陈情将功抵过,被判虢夺官身,子孙三代不得录用。江南官场被掀起滔天巨浪,京中也不平静。
有几家爵位快到期要被收回的没落勋贵搅进了这趟浑水里头,其中竟然有两家被查出暗中和北魏王通信,赵宥震怒。
若说先前顾晏查出江南案背后有北魏王手笔赵宥并不觉得意外,江南富庶,稍微有点儿野心的人都会动点儿脑筋在那上头,可由江南案牵扯出京城重地里的勋贵人家和北魏王也在暗通款曲,就让赵宥很有些不快了。
这几日顾晏明面上奉命主理江南一案,暗中却奉了皇帝的密旨与赵炽彻查北魏王在京中渗透的势力,见天儿往外跑,忙得脚不沾地。阮荞总是早晨睁眼不见人,夜里就寝了顾晏也还没有回来,细数下来竟是三五天都没有见着他人了。
这日庄子上的管事的媳妇来回话,因已经入夏,产花木的庄子要购置新的花苗、器械,也有送了顶好的花卉来府上,要分派给各个院子,阮荞听着管事媳妇说,自己一边翻这一季的账册,指了几处错漏的,将管事的整理出来的账目勾选了便让她下去了。
庄子上送来了素心兰、栀子、月季三种带香味的花各6盆,还有摇钱树、不老松等常绿盆栽,形状奇巧,另有没有香味的各种晚杜鹃和几色海棠,阮荞按照家里人的喜好分配了,着人送到各处院落,才喝了一口茶,来做夏装的裁缝又上门了。
凤祥布庄的女掌柜带了不少布料来,铺满了一张大桌子,阮荞粗粗看了一眼,今年的布纹花色好似多了几个样子,布料也有更为清透的款式。
阮荞看了一会儿,正想让如音去问问两位嫂嫂和大姑娘到哪儿了,就听见二嫂云氏的声音了。
“听说有新样式的好料子,我和大嫂啊,忙不迭地就赶过来了呢。“
云氏手扶着腰走得不紧不慢,肚子已经出怀,却丝毫不见累赘,看过的大夫都说这胎怀的是儿子,阖府都为她高兴。
她怀孕之后过了头三个月就不见半点儿不适,也不娇惯,不像有些孕妇拿腔拿调的,觉得谁都该让着,云氏心眼大,和妯娌少有攀比之心,阮荞因此也很愿意和她亲近,也带了点儿想沾沾她的喜气的意思在里头。
“三婶婶。”
娇软稚嫩的女童音出自顾家嫡长孙女顾悦聆之口,小姑娘已经五岁了,粉妆玉琢一般,乖乖巧巧的给阮荞请安,像模像样地双手交叠置于左腰,屈膝行了一礼。
阮荞看着她玉雪可爱的样子爱的不得了,扶了她起来就抱在怀里不撒手。
“大嫂,你看三郎媳妇和聆姐儿这亲热劲儿。”云氏在一旁捂着嘴打趣,瓜子脸因为怀孕的关系丰腴了一些,美人尖下一双妙目笑成了月牙儿。
小徐氏也笑了,她是典型的古典美人样,鹅蛋脸,柳叶眉,眼尾卫微上调,双眼皮很深,鼻梁挺拔嘴唇饱满红润,是宜室宜家的面相。
“我就是喜欢咱们聆姐儿,又乖又可爱,我也想要一个这么乖巧的女儿呢。”阮荞并不怵云氏的揶揄,她就是想和小孩子、孕妇子多亲近亲近,没准自己就沾了她们的福气也怀上了呢。
“你们俩啊...淘气!”小徐氏对云氏和阮荞的斗嘴已经见怪不怪了,笑着摇摇头,冲女儿招了招手:“快别粘着你三婶婶了,你也不嫌抱着累得慌,聆姐儿还是挺沉的。”
阮荞抱着聆姐儿亲热过了,满足了,便顺势将她放下地,看着她走到自己母亲身边,才扶着云氏到桌前去挑布料。
云氏便是挺着肚子也是爱漂亮的,给自己和自家夫君选了不少料子,才坐在一边翻今年的衣裳款式册子。
等云氏选过了,阮荞和小徐氏才选了自己要的,小徐氏问到长辈,阮荞便答前几日已经定下了,小徐氏这才放心,不过看着看着又给婆母兼亲姑母徐氏又选了两匹布料。
“这两匹好像是新样子,我看给母亲做褙子挺合适。”
阮荞凑过去看了,是卍字不断头的杏色,掐着水红边,点点头道:“再过两月便是母亲生辰,到时候穿上倒也喜庆。”
选完了布料和衣服样子,妯娌三人便分开了,云氏身子渐重,手上的事多是小徐氏在管,徐氏也不怎么掺和,小徐氏便很忙了。
下午,顾晏难得地回了顾府一趟,却是让阮荞为他收拾行装,说是要奉命出京一趟,也就五六日的晨光。
阮荞见他面色凝重,没有多问,很快就给他收拾好了,回头看到他坐在榻上看着自己,不由一笑,迎了上去,抚摸他光洁的侧脸,顾晏仰头看着她,狭长双目波光熠熠,柔波轻旋,直将她深深地吸了进去。
“西郊有北魏王势力出没的痕迹,我和赵世子必须立刻赶去查探,你在家无事就多去找嫂嫂们走动走动。”
顾晏抱着她的纤腰将脸贴上去,嗅着她清浅的体息,心中既有为君分忧的浩气,也有缠绵悱恻的依恋。
听到赵炽的名字,阮荞微不可察地凝了凝眸,但顾晏并未察觉。
阮荞回神,揽住顾晏的肩膀,两人静静地拥抱了一会儿,顾晏就起身,牵着她一同去向父母辞行。
顾晏走的这天晚上,阮荞还是如同前几日一般在婆母徐氏房里用的晚膳,徐氏见她心不在焉,也不留她说话,稍微宽慰了几句就让她回了。
第二日阮荞起床,对着空荡荡的房间发了会儿呆,才叫人进房服侍起床。
午后,阮家来人,阮荞请示了徐氏之后就回了阮府。
原是乔氏经营的商行从外洋载了一船货物回来,就让阮荞回家来瞅瞅,挑一些合用的东西回去。回府见过了父母之后,阮荞就在大哥阮靖安的陪同下去自家的铺子。
阮靖安也忙,送了妹妹之后就走了,只说到了时间再来接,阮荞下了马车在如琴的陪同下进了门,就有掌柜亲自领着两人去库房。
进库房要穿过一个小院,掌柜的将两人带到小院的月洞门,就有伙计来找,于是将钥匙交给了如琴请她们自便,告罪离去。
阮荞不疑有他,便带着如琴自去了,哪知进了库房只听门扉嘎吱一响,大门就沉沉地在身后关上了,如琴手上执的灯光也灭失了。
阮荞喊了几声如琴,不见应答,心里不禁慌乱起来,陡然听得一阵脚步声,她循声望去,稍稍适应了黑暗的眼睛看到一个模模糊糊的高大身影向自己走来,阮荞只觉得心脏怦怦地乱跳,紧张得不得了,正当那人走到自己面前朝她伸出手来时,她下意识就要尖叫出声,却被一只略带薄茧的大手捂住了嘴。
于是尖叫声化作了闷闷的“唔唔”之声,娇软身躯也落入一副坚实高大的男人之手。
“囡囡,别怕,是我。”
男人抱着她,热乎乎地气息扑打在耳畔,让她不由战栗起来。
是熟悉的好听的男性嗓音,阮荞才放松了下来,没好气地拧住男人腰眼的软肉旋了一圈,疼得男人嘶嘶地抽了口气。
“宝贝,可出了气了?”
黑暗中,阮连城将她拥在怀里,双手抚摸着她紧绷的肩颈和背脊,低头亲吻她的发鬓,声音里的疼宠仿佛要将人溺毙一般毫不遮掩,听得阮荞身子一颤,手上不自觉地就松了劲儿,被男人知机地牵着攀附在他的胸口。
阮荞回神,待要挣扎,却被男人抱起来,龙行虎步地走了几步,随着重心的倾倒,她被他抱着倒在了一块绵软的物事上。
阮荞撑起身体要爬起来,阮连城就将她搂着翻了一个身,身体就沉沉往下陷,热烫的气息从上方喷洒在她的脸上,鼻间全是他好闻的阳刚的味道,又是这么暧昧的姿势,阮荞一下自己就红了脸,因为她发现,自己的身体似乎正在渴望着发生点儿什么,这让她有些无所适从,纵然她和他之间已经发生过那般销魂蚀骨的交缠,可都是在她不甚清醒的情况下,像如今这般清醒着面对男人毫不掩饰的爱宠和抱拥,着着实实让她慌乱了心神。
深吸了一口气,阮荞坚将他推开一些,借助从天窗透进来的微光看向身上的男人。
阮连城也回望着她,天窗的光纤在她潋滟的双瞳里汇聚成两个小小的光点,她的眼睛仿佛会发光,亮堂堂地照着他心底潮湿柔软的角落,那里仿佛被温暖的阳光照耀,滋养,钻出了一棵小芽,顷刻间,被他满心滋长的爱意浇灌,抽枝发芽,开出芬芳的花朵,牢牢地紧缚住他的整个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