窸窸窣窣,数团黝黑蠕动节肢擦过杂草,团团包裹宁采儿的靴底。宁采儿避开被扎的危险,双足一抬,跃到嶙峋的假山的凹凸处,躲过被攀爬于身的危机。
暂且脱离险情,宁采儿定定神,借着微弱的月光,看清那诡异的长条怪物,额头不禁渗出一层薄汗。
千足虫,世人又称蜈蚣,封为五毒之一,口钳钩刺藏有剧毒,足以令人致命。
这恶毒的凶物,居然是由女人所孕,委实匪夷所思。
宁采儿大声呼唤,大概天色已晚,良久都无人现身,只能靠她自个求生。
此时,见猎物逃往高处,蜈蚣躁动着摆动长尾,不依不饶的,也沿假山攀爬而来。
宁采儿倏地从旁边的矮树,拔下一根枝干,大力扫向欲接近的蜈蚣。
其中一条蜈蚣被扫落下来,另一条更粗壮的扬起颅首,竟咬断粗硬的枝干,发出像是得意的嘶嘶声。
宁采儿竭力爬向假山更高处,猝然想起千玦给的护身之物,刚从衣兜掏出那颗明珠,恰在此刻,一条蜈蚣趁她分神之际,紧紧用长足缠绕住小腿,眼见毒钩要刺进肌肤。
宁采儿愕然,赶紧抬起另一脚,重重踩住蜈蚣的尾端,几经折腾将它的半身扯开。
慌乱间,身形一个晃动,珠子从手心滑落,滚进荒草丛生处。
宁采儿心底咯噔一声,像是生机被掐灭。
够不着树枝,宁采儿只能褪下外衫,准备将来袭的蜈蚣裹住,这时摸到衣兜内似乎还藏有事物,从深处掏出一看,是好几张黄符。
豁然想起,那是奚风随手赠予她的。
宁采儿试着用黄符接近蜈蚣,原本气势极凶的蜈蚣,千只手足遽然剧烈颤抖,抖索着朝后退缩,摔下假山匆匆逃离。
此时的局面,反转乾坤。
宁采儿大喜,也跟随跳下假山,俯下身,将黄符贴在逃窜的蜈蚣背部。
吱的一声,仿佛被火焰灼烧般,蜈蚣的身躯渐渐萎缩,冒出恶臭的青色烟雾。
接下来,宁采儿身手迅猛地,将五条蜈蚣化为灰迹。
最后一条蜈蚣窜进灌木外,宁采儿没法子捕捉而上,只能远远追逐在后,跟随来到偌大的后院。
后院的主卧房里还亮着灯,稀薄的光束透出糊着薄纸的窗棂,屋内的高大人影绰绰约约。
一眨眼之间,细小的蜈蚣摆动长尾,咻地一下钻入门缝内。
宁采儿担心里面的人遭受攻击,连忙冲过去敲击门扉。
良久,那影子一动不动,她便猛力地用身体撞开房门。
恰在这时,房门突然被打开,李大人面色僵硬地看她,身上无半点伤痕。
宁采儿往屋内探探:“李大人,可有瞧见一条蜈蚣?”
李大人朝屋内努嘴,要她进屋再说。
宁采儿深觉不到,摇摇头:“这……不太方便。请李大人拿着这黄符,若是出现异状用此对付。”
李大人瞧着她手里的黄符,像是厌恶还是何原由,两条峰眉深深锁起。
“给我进来。”李大人使着蛮力,将她拉进屋内,又重重阖上房门。
宁采儿错愕:“大人你这是作甚?”
李大人摸着胡须:“你说看到蜈蚣,是什么样的?”
宁采儿道:“比普通的蜈蚣大许多,十分可怖。这几条蜈蚣是从你府丫鬟生出,五条已经被我用黄符所灭,唯独活的一条就在方才钻进你的屋内。”
李大人心不在此,像玩弄似的,用力扯扯胡须。
宁采儿有些莫名,但没多问什么,继续道:“还有一事,实在不能瞒你,我怀疑府内的妖怪是……是令郎,那生出蜈蚣的丫鬟与他有染,不信可以去假山看她的尸体。”
李大人哦了一声:“你搞错了呢,我这么小,怎么会有儿子。”
宁采儿愣了愣,无措地往后退步。
李大人朝她接近,笑嘻嘻的,仿佛是个孩童:“我没儿子,不过有爹爹,你要见见他吗?”
宁采儿打了个激灵,紧紧捏住黄符,手心微微泛湿:“不……”
李大人眨巴眨巴眼:“干嘛不见呢,他就你后面啊,快回头看看。”
宁采儿闻言回头,更是畏惧得不已。
只见,画着山水图的屏风后,徐徐踱出李公子清隽的身影。
他挑眉轻笑,温和声似在叮嘱:“小道士,啊不对,小丫头才是。天色已晚,何不好好安寝呢,这般乱跑出来,着实让人担心呢。”
作者有话要说:不走惊悚路线,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