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施施心中虽有芥蒂,但实在舍不下心底那分子执念,她若心底实打实把东临王只是当知交好友,那是万万也挑不起她的埋怨的,毕竟他的地位在那儿摆着。不过是爽约而已,所谓有约不来之事多矣,转念一想,不过是东临王把她当一般的友人罢了。那么这么一来,她便是千般娇媚万般解人意儿也是没法子得到这玉儿般的东临王的,那一瞬间,她心底闪过醋意和怒意。
东临王邀施施同乘一辇,施施自是不会拒绝,也没问施施的意思,马车便行驶到了太白楼,太白楼是京暨有名的酒肆,所谓玩儿乐儿的,这楼里都有,更引入胡地歌舞,开设大小赌局,只是定位高端,要价不菲,达官贵人来往络绎,施施自是没来过的。
东临王虽众女皆神而往之,本性却好清雅,店家所雇小二皆身材高大眉目俊俏,倒是平白显得这地儿高出一等。那着灰衣的小二一见是东临王,忙不则迭迎上前来,边行礼边道:“王爷万福!可还是揽菊苑?”看来东临王亦是此处常客了。
东临王微微点头,那人便在前引路,道道着万福边不着痕迹的恭维,到是显得这店家功底深厚,也难怪做得如此之大。施施跟在后头,店小二虽不识得这是谁家公子,而他心中亦将所有京中大小官员子弟皆数穷举也未曾找到匹配之人,难得的是态度上并未因此怠慢于施施,倒是在这家酒店中,陡然显了几分清流之意,也难怪东临王常关顾。
揽菊苑正对菊园,不远处便是一条如裙带般蜿蜒的河流,时值初秋,园中已有黄花怒放,人逐水而居,城依水而建,这个房间明显是个好风水的阳地。东临王落座后道:“此处喝酒最有意蕴!这秋高气爽的,可要些口味清淡的,清酒甚好,不负这凉天薄云!”施施微微一笑“王爷决定便好!”她已不是那么生气了,她与王爷鸿沟般的地位差在那儿,王爷既设宴赔罪,她再计较也就落了小家子气。
“那再要些时令小菜?此处头牌菜式皆有其风韵,杜兄定要尝尝!”那里头已是关怀之意拳拳,施施心底半是喜悦半是心酸,喜的是东临王虽地处高位,但也是把她当知己来处的。酸的则是那心底的琦念,在这秋气泛滥的季节,只几句关怀的话,便犹如燃成了燎原之势。
施施想通了之后,所有的凝重都烟消云散,两人又回复了先前的言笑晏晏,知己贴心,酒过三巡,一阵悠扬的丝竹声传来,让这风雅的地方多了些颂的意味,仔细一听,颇有先周遗风。
施施一时兴起,也或是自己长久的渴望几经波折已是按捺不住,她喜笑盈盈,站起身来,凑到东临王耳边,眉眼一勾,轻飘飘的道:“你我相识不过数月,却恍若数载”东临王点点头,施施的唇隔他的耳不过毫厘,说话的气息喷流出来让他心中起了一股异样的感觉,不知为何,杜兄今日,却是让人措手不及的,妖娆。
“古有伯牙摔琴,为感恩王爷的青眼相向,今日我有心抚琴,你可是听好了!”最后竟带出了些许女子的娇蛮,东临王只觉心都酥了。
施施心中已有决断,拖泥带水,她自己都算不清自己此身还有多少载,都说前世之事,后世之师,但是具体到个人,重来一次,自己真实地去做了,才发现是如此的艰难,趋吉避凶,不过说得容易!她心底重新拧出一股希望,都说世间有命,她就是反了这命数又如何?如有更险恶的劫数,那就来劫吧!
她去取那古琴,一个转身便已到了这套间之外。去时高冠儒生,回时已是娇俏娥眉,东临王被惊得呆在席上,害怕一动便打破了这场梦。心底惊讶,却更多的是惊艳。
施施行走如扶柳,她前世烟花之地的回忆早已刻入灵魂,这时刻意为之,竟是一行一止皆勾魂摄魄,恍若那画本小说里出来的山精野魅。
她摆好古琴,抬眉一笑,东临王只觉口中那意蕴绵长的清酒都寡淡了,一切都让他心底的欲念像是踩在云端,生怕跌了下来。
“青青呀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
青青呀子佩,悠悠我思。纵我不往,子宁不来?
挑兮那达那兮,在城阙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声音清越如黄鹂出谷,配着琴音,好似神女轻吟。
东临王觉得自己已经醉得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