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厅中,人精般的卢善政技巧高超地引导聊天话题。卢善政本就才气纵横,兼又饱览群书、走遍各地,当他愿意放下清高的架子时,一张嘴可以把卤肉饭讲成宫宴佳肴。这个时候,卢善政正舌灿莲花地分享一路上有趣的见闻,不着痕迹地打探胡圆圆的生活起居,再妙语如珠地描绘各地山光水色的美景。讲得历历在目,胡圆圆都心生向往了,心想:自己进了京城後还没出过府呢!等自己坐完月子一定要出去游历一番。
胡圆圆倒也没有让卢先生绕傻了,她一边脸上带着合宜的微笑回应,一边内心暗忖傅论怎麽还不来呢?自己就只是想促成两人的相识,聊这麽久她都渴了。这辈子还没见卢先生这麽罗唆过,当初连在书院上课卢先生都是言简意赅的,也难得卢先生今天彷佛变了人似地话唠....啧啧。
突然,卢先生的话题戛然而止,神色凝重地看向门口。胡圆圆跟着转头时,发现紫儿已经一脸戒备地走近自己身边,她楞楞地问道:『怎麽了?』看向绿儿,她也一副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的模样。
卢善政不过思忖片刻便对紫儿沉声道:『去寻你们大人过来。』卢善政当大老板当久了,声音明明不大却让人不容置疑。偏偏平时乖巧沈默的紫儿,眼神清明、无比果决地回道:『我要和小姐寸步不离。』胡圆圆莫名其妙地看着两人,搞不清楚这是在演哪出戏。卢善政看向另一个丫鬟绿儿,皱了皱眉後转而吩咐她道:『你去寻你们大人过来。』绿儿直肠子地回道:『大人去京都卫了,绿儿不知道京都卫在哪里。』
卢善政的眉头已经揪成一个川字,声音低促道:『寻个能找到主子的人。』见绿儿还呆在那里,他还严厉喝斥道:『快去。』吓得绿儿不知东南西北就跑出去,才刚跑出了门,又慌慌张张跑回来道:『好多....好多人....乌麻麻一片....』
这时胡圆圆也听见声音了,一大群人走近的步伐声,哒哒哒,熙攘而至....胡圆圆觉得这气氛很像是以前看恐怖片,大家惊恐地等待丧屍群出现一般。
惶惶不安中,领头的人已经走进花厅,居然是许久不见的齐侧妃。齐侧妃身边簇拥着许多人,有胡圆圆见过的丫鬟、嬷嬷,也有一大群没见过的粗妇、小丫头,人多得几乎挤满花厅,还有许多被堵在门口挤不进来的。人人手上有拿着家伙,有人拿着锅铲、有人拿着棒槌、有人拿着扫把,什麽都没有的人捏着拾来的石头,一副来干架的模样。
胡圆圆的小心脏吓得咚咚咚直跳,齐侧妃这是做什麽?一个堂堂的侯府是能打群架的吗?如果打群架的话双方人数差距悬殊,我方大大吃亏阿!胡圆圆看向齐侧妃,她的脸上依旧糊上厚厚一层白粉,口脂艳红,不同的是她的眼瞳满是腥红,眼神中似乎有股嗜血的疯狂,让人不寒而栗。
胡圆圆悄悄地深吸口气,故做镇定地起身对齐侧妃施礼,并介绍道:『这是我在边城鹭江书院学习时的授业恩师卢善政,这回路经京城帮学生带了一套书籍来。』齐侧妃冷冷说道:『府里的规矩,没有长辈相陪不得接见外男,难道你不知道吗?』胡圆圆立刻服软道:『这是我的不是,等将军回来我会立刻跟将军告罪。』齐侧妃声音拔高:『府里的规矩,跟将军告罪就行了吗!』胡圆圆更为温软道:『那,我还跟侯爷告罪,让侯爷训诫。』
提到侯爷,齐侧妃更是满腔怨恨。齐氏知道静安王要对牧薏出手了,但是她无法按奈自己涛天的恨意,她恨林梓眉多子多孙,所以容不下胡圆圆生孩子;她恨自己被禁拘在後院,胡圆圆却和世子同住菩提院;她恨侯爷对自己不假辞色,却对胡圆圆温柔慈祥。她恨....恨得要她去死。自己在侯府再没有地位,还是名义上後院之主,打死一对通奸的淫夫荡妇天经地义,传出侯府也无人置喙。
齐侧妃声音陡然变得尖锐道:『你好大的胆子!与外男暗通款曲是要乱棍打死的,这还想跟侯爷求情。』胡圆圆寒毛都竖起来了,带了这麽多人来原来是想诬陷自己,她努力冷静地回道:『我们开着门光明正大,还有几个丫鬟在一旁,请夫人切勿信口开河。』
齐侧妃腥红的眼环顾花厅,她喉头发出桀桀的恐怖笑声,说道:『你的丫鬟自然向着你....』齐侧妃厉眼看向花厅角落穿着粉红色衣裳的丫鬟,问道:『你来说!』这位刚刚奉茶的丫鬟顿了顿,一副犹犹豫豫的模样,胡圆圆心中嗑嗒一声,这副惺惺作态是怎麽回事!
小丫鬟扭扭捏捏地细声说道:『丫鬟就....就只见到他们....他们眉来眼去....互持偷情的信物....』胡圆圆吓得制止她的话:『没有!我没有!你别乱说!』小丫鬟突然又变得理直气壮,指着卢善政的腰间道:『我明明听到了,这络子是你打了送给情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