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所到之处,皆是苍夷一片,红蓝的圆月高挂空中,说不出的诡异渗人。白森森的月光下,密集的屍虫在腐烂发臭的肉山里钻来钻去,在张开着的口腔里、在黑洞洞的眼窟窿里、在血肉模糊的破碎肠子里,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偶有辨不出原形的肉体组织掉落在地上,很快就被啃食殆尽。屍水遍地蜿蜒,刺鼻的气味引来了更多的聚集。
魔界好战,却只为封疆亦或是热血情狂而战,而不是无目标无目的内斗滥杀,看着这千里赤地,蚩尤的一双血瞳里已是波澜不惊。
位於他身後三步之遥的黑棺里,躺着一个妖冶万分的男子——他的四肢均被镇魂钉死死地固定封印着,他双眸紧闭,处於昏睡的状态,可其周身无意识散发出来的魔气,却直逼袭向十里之外。
「噼噼啪啪」的,如同爆豆子般清脆声响,从那一座座连绵不绝的屍山中不断发出。定睛一看,原是那些屍虫自行爆炸了,黄褐色的脓液遍地开花四溅,与还未乾涸的屍血混合在了一起,说不出的恶心。
魔界的屍虫生存能力十分顽强,不是说它们具有有多大的力量,而是它们一个个的都相当於是小型容器,能够吸纳、抗压、承受比魔族之人更多的魔气。
浓烈的腥风扑面而来,又在距离蚩尤三寸的地方自动破开。魔气越来越浓烈,肉眼即可看到黑色的瘴气,概这十里之内唯一的活物就只剩下他了。
依旧是沉静万分的神色,蚩尤自虚无中幻化出了一只玉笔,移至黑棺边,在沉睡着的男人的额上写下了『勒令』二字,鲜红的朱砂字与其苍白如纸的肤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衬得他更加妖娆万分。
有这麽一件东西,那是一双眼睛,右眼为红,叫沧瞳,左眼为黑,叫玄眸。玄眸可以让人看到看不见的东西,那些隐藏了的,埋没了的东西,亦或...人心。而沧瞳里,却蕴藏着最原始、强大、磅礴的魔之力。两者单一分开固然就已可怕,可偏偏,它们却在同一个人的身上。
『这哪是沧瞳,这就是贪慾!』
『终将有一天,这个世界,将被这一双眼睛摧毁。』
『终将有一天,红游天下。』
这样的传言,流传了上千年,而如今却在一件件实现。这世上有些事总是公平的,比如能够使用绝对的力量总是要付出代价,比如沧瞳中的力量到了一定的地步会爆发——残暴而不可控制。
可笑我为魔君,却阻止不了魔界的陨落,可笑我为魔尊,却要靠道法来压制你的瞳力。沧潼,用不了多久了,一切都会结束,一切也都会重新开始。
周身的魔气渐渐开始消散,再次举目,圆月清晰可见。这就是魔界,无论怎麽变化,那轮血色依旧。转瞬之间,那身着玄袍的绝色男子化为了一道黑雾,消失於黑棺之畔。
………
这是蚩尤第一次来到尘世之中。终究是人烟之地,人来人往,车水马龙,说不尽的繁荣昌盛。那晃眼的日光,让蚩尤很是不适,翻袖之间,已是暗淡一片,黑夜瞬间降临。弱肉强制,进化淘汰,这概是规则。
一阵阵阴风狂掠在绿瓦红墙之间,席卷在那突兀横出的飞檐之上,肆意吹卷着那些高高飘扬的商牌旗帜。前一秒还能看到那粼粼而来的车马、川流不息的行人、行人脸上各异的表情,後一秒路上已是空荡一片。
神与魔总是为了争夺更大的权力而战,而掌控人间,就是其中的一部分。人虽弱小,却也蕴含着点滴灵子,汇聚在一起,也可以形成庞大的力量,蚩尤需要容器,一个能够暂时或者永久帮助沧潼抗衡原始魔力的容器。人类,是最好的选择。
又一阵阴风尖啸而过,似乌鸦低鸣,又似女人惨叫。一团凝聚了生命力的光团很快飘至蚩尤的掌心上方,闪着耀眼的光芒。不够,远远不够,红瞳中闪过复杂的神色,那至高无上的魔君闭上了他的双眸,眼前一片黑暗。概是…要用整个人间来陪葬了。
蚩尤不是犹豫之人,他既下定了杀伐的决心,做事自如风驰电掣,一个个空间很快陨落。仙界很快就发现了下界的异动,派出了无数仙将前来阻止蚩尤的动作,结果一批批的轻易就被打发了回去,直到後来,乾脆连人都懒得派了,任蚩尤为之。因为仙界也清楚的知道,一旦沧瞳爆发,陪葬的可不止魔界和人界,三界之中所有生命有限之物都得跟着玩完。作为仙界,该做的样子他们还得做,其实也就是区区人界罢了,灭了便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