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敢望向他,愧疚不已。她一直都为了自己去爱他,却逼迫得他不敢爱她了。当初他宁死都不言悔,不放手,如今他却言尽于此。如果连他都会放弃了她,那她追求下去还有什么意思。两人的感情她心内比谁都清楚,叶珩羽本来就是她,他喜爱哪一个又不是因为自己,为何总是去钻牛角尖,怕是真的被心魔作祟了。“真雨,我想再听一次,你说,你的心意。”她也睇着自己的断腕,可失去了,得回了他,她不后悔。
“这三百多年来,还不够我证明吗?”他的大手紧紧握着她的手,一热一冷完全的极致相反。
她的心在融化着,终于和叶珩羽的感受一致了。若是能一直握着他的手,感受他的温暖,她这样的寒物,就算是融化在他的手心里,也甘愿。“今日我已经犯下了天地不容的,我本来不想连累于你。”
“我不怕你做任何错事,只要我在,我就会第一个站出来帮你承担,别说三道天雷,就是魂消魄散,也心甘命抵。”
听着他的温言柔语,她所有的心结都打开了。“那……以后无论我变成什么样,你都会爱着我吗?”
“爱。”他轻轻的吐出。“不要再忘记了,也不要再考验我了。只要我不死,你不魂飞魄散,哪一生哪一世,我都保护着你。现在你就安稳的留在我身边,不要再去涉险了,好不好?”
是的,不要再让世事无常来考验彼此的心意了,倒不如平平稳稳的在一起。周天门确实起复了,却不是光宗耀祖,已是阴阳怪气的鬼域,试问这样的光复有何意义?虽然她还是不甘于命运的作弄,可为了他,她愿意接受蝼蚁般的力量。若是再往魔道走下去,她也知道后果难料,谁又能保证到衾渊这一方真的可以抗衡千兵万马。她想过一拼,却没有想到至死,万一失败了,这一局就是千错万难。那就如他所愿,回到原身体内,像叶珩羽般单纯,活在他的羽翼下。只要她这一魄还在,迟早会让叶珩羽记起前一世的回忆,因为她们本来就是一体同在的。相同的左手断掌,命运是如此惊人的相似。她只剩下一个魄体,根本不可能再修复好手掌了,除非回到原身内。而叶珩羽也是如此的需要她的契合,两人握起来,才是完整的双掌,完整的一个人。
她醒悟过来,看着他,感动无以复加。“我愿……”
没等她的话说完,也没等他的双臂抱紧,她却倏地推开了他,直直的往后退。身子的远离,眼眸并不离开他,就这么飞快的拉开了距离。
她那么想和他在一起,已经打算放弃了前尘往事不休不息的魔障。可事实再一次告诉她迟了,她只能深深把他的话语镂刻在心内,怨恨的看着上空。
“怪异就在那里!”
只听到一道大声的叫喝,有人从一道院门拐出,一时间杂乱无章的脚步声和吵闹声纷纷到达眼前,敲得人心神慌乱。
叶真雨双手还打开着,薄唇发白,不知如何接受事与愿违的捉弄。好不容易使她回转心意,明明再只消片刻,结局就会逆转了。
“叶真人,你早就来了,发生了何事?”有人很快就认出了叶真雨,便放心的围过来。
叶真雨没有回答别人的疑问,只是维持着那个姿势,眼神固执的凝着她,试图让她能回到身前。
在众人出现的时候,她便知道事情没有再回头的余地了。若是此刻接近了他,只会沾染了他的清白,连累了他。
也不知这里是观内何处,那玲珑宝塔也不见了,进来之前还是狂风暴雨,来到了此景之后,却是光天白地。抬头也见不到太阳,这光也毫无暖意,只觉得四周阴冷得受不了。
众人皆是纷纷看到五丈开外的,诡异的红衣艳女。有些修为深厚,开了法眼的,便见到她周身围绕了一丝丝黑气,她红眸浓妆,显然是异类。
“这是何人,怎会如此怪异?”
“这不是叶真人的徒弟吗。”
只听得一道暴怒的女声道:“我不是什么叶真人的徒弟,我是新一任的周天掌门,公孙,此次是我邀请你们前来的!”她连自己的名字都不敢说出来,幸亏上清门只有叶真雨和叶珩羽到来,若是那群长老在场,肯定就会戳穿了她的身份。
她现在的气息不稳,难以平复身上的阴气,肯定被人看出了异样了,一定得撇清与他的关系。
此时,又出现了一群穿着道服的人,缓步而来。“掌门,我们来迟了。”
这些人出现得毫无声息,甚至没有脚步声,有着异于常态的平静。旁人只看到他们行动缓慢,况且,修道之人本来就脚步轻盈,并没太在意。只有知道真相的叶真雨留意到了,怕是这里的人非人。
为何他进来之时,还有这里诸多的人都没有发现到呢。此地肯定施设了一道法力深重的结界,如同无让幻境的原理,他们不过是被法术蒙蔽了五感。而施法之人,肯定修为到了一个凡人难以估计的境界,才能这般容易的瞒天过海。这幕后主使的能力竟然出乎了他的意料,稀奇是不是公孙翾翎被这样的人操控着,而是他为何独独需要他,还为她大费周章的铺设。她蓦然的出现,修成了鬼体,显然也与此有关。到底她有什么利用价值,还有幕后主使的用意。可惜方才他全盘心思都在她的身上,并没有去顾理其他,不然就能问清楚了。
“翾……”
“叶真人。”见他还不死心,她只得打断他的话,“今日是我周天门重新兴旺之时,你把这些人带来此地是作何意?”
叶真雨哪里不知晓她的想法,可他说过不怕任何事,不过是再度站在风口浪尖,只要能把她从沦陷中拉起。“不要再管这些无谓的清白了,我早就不在乎,跟我回去……”
“既然是我公孙有心邀请,让诸位在此站着,未免不妥,不如随我到宴席桌上,再作闲话。”公孙翾翎有意用内力,高声掩过了叶真雨,使得其他人云里雾里,并没有听清叶真雨说了何话。
叶真雨上前要直接下手,公孙翾翎打了眼色,她退了下去,身后的道士围了上来,使他只得顿住了脚步。他不是考虑其他人的想法,而是思索要怎样能把她带走。有了这么多的障碍,怕是一时三刻也难以如意。
众人在踏入了这里起,便觉得心绪不安,亲眼见到公孙翾翎了,更是觉得绝非善类,并没有放宽心。有人出声问:“方才我们见到一些邪气,一路追踪而来,此番看来,与掌门身上的何其相似,未知掌门修炼的是何法门?”
公孙翾翎能走到这一步,又怎会没有预算,她镇定自若的回答道:“不过是一普通护身屏障,你们并没有接触过,别胡乱猜疑,坏了我的名声。”
“公孙掌门,那我问你了。传闻周天门因为法阵失败,而满门丧命。公孙掌门到底是何人,为何要帮其兴起?”
在场没有人能活到三百多岁,除了叶真雨,他也恰恰是当事人。当年上清并没有声张过她的消息,使周天门的名声没有被她影响到。出去之后,就被蒋厚伟收入门内,道门中人向来不问世事,更别提和朝廷有所接触了,自然不会知道她的存在。周天门的真切情况,其他人也只是靠听闻。如今三百年过去之后,昔日算辉煌过的周天门,也早就隐入了历史之中,化成了一道痕迹,被人们淡忘了。
公孙翾翎没有正面回答,“周天门昔日有伟大的作为,有那么多珍贵的术学,难道不该复兴,让其造福苍生吗?”她的眼角留意到,这些人的兵器一直都是时起时放,戒备颇重,看来一开始就不打算轻信她什么。
她和叶真雨,因为这些碍事的人,对面而立,形成了对峙的局面。
见问不出个所以然,众人面面相觑,已萌生了去意。观内处处诡秘非常,他们虽然人多势众,但并不打算轻举妄动。应回去好好商议一番,和其他人联合起来,再前来探测。
这么多人见证过,周天门已然重振声威了,见这些人毫无诚意,她也只是随意的招呼着:“公孙谢过诸位不远千里的到来,既是来至,不妨赏面到宴席一聚,庆我周天门的再生诞日。”
“如此谢过公孙掌门好意了,敝人有事在身,不得不先行辞别,改日再上门谢罪。”
其他人也各自找着借口要离开,见她一言不发,便一一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这些人竟然如此无礼,一点不把她放在眼内也。如果不是她的大意,就不会让这些人发觉到异样。如果不是他们,现在已经和真雨团聚了。都怪这群该死的臭道士节外生枝,真不想就这么放过他们。她捏紧拳头,目露凶光的瞪着他们的背影。
就在众人离开之后,叶真雨看着他昔日深爱的女子,却露出如此可怕的神情。她今日一次次的心魔横生,失控了不知多少回了。原来她已经变成了这副模样,再是不挽回,日后更是无法收拾了。
他走近她,对那群守在她身边的“邪类”轻斥:“退下。”
公孙翾翎犹豫了一下,只得依了他,正待开口,却有一道低沉的男声插入:“叶真雨,鱼与熊掌不可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