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界。
太子殿。
“来！殿下请用。”
瑜泽看了眼水清端上的炖盅，“好。”依旧看着批文的他刚勺起一口，只是还未到嘴唇，那鼻尖窜起的味道便让他顿下了动作，抬起眼，他看着水清笑问：“今日这炖的是什麽？”
“这？……就和往常的一样啊。”水清眨眨水眸，笑着答道，“是为殿下补身子的。”
“嗯。”瑜泽点点头，放下勺子，他淡淡的笑了笑，“未免浪费水清一番心意，待我先批完这文再专心致志的品尝才是。”
是什麽不对了吗？水清慌了神，不免觉得心头阵阵发凉，毕竟瑜泽从前都是直接在批文时就吃了的，怎麽偏偏就是今日……？
“……水清，你出来一下，找你有点事。”门外的红儿看见瑜泽暗暗地对自己打了个手势，便立刻会意了过来。
“……”水清快速的收起了因不悦而蹙起的眉头，她对瑜泽笑了笑，凑近小声说道：“那水清待会再来服侍殿下。”
“嗯。”瑜泽对她点点头，转而继续看着那批文。
表现得没什麽不同啊……水清努力的沉住气，转身走向红儿。
水清刚一走开，瑜泽便迅速的抽出怀中的帕子，然後勺起一勺炖品抹在上面，再仔细包好放入袖袋。
“姐姐有什麽事？”红儿还没走几步，焦心的水清便急不可耐的发问道。
红儿紧张得手心都汗湿了，到底能有什麽事……这连她都没想好，硬着头皮转过身，她对水清笑笑，伸手向她的头顶，“你的簪子歪了。”
“……”瑜泽同红儿两个的奇怪反应让水清吓得心跳如狂，她沉吟一声，笑道：“这点小事也需支开水清麽？莫不成服侍殿下就不重要了？”
闻言，红儿面有难色的放下手来。
“……怎麽？”水清握紧了拳头。
红儿低下脑袋，用细若蚊蝇的音量说道：“你…你发现了？”
水清佯装无知的假笑一声，“水清不知姐姐在说什麽？”
“殿下……”红儿快速地扫了她一眼，视线接着又撇开去了。
要沉住气！要沉住气……！水清咬紧牙关，死活都不能不打自招。
“好像比较喜欢你呢……”红儿咬了咬唇，“从前涵烨皇子也喜欢你，这回……红儿……想……”
“哎！什麽嘛~”没想到听见这样的话，清松懈的长长扬出一口气笑道：“难不成…姐姐你喜欢殿下？”
虽只是假意的藉口，当水清这话一说出来，红儿竟脸蛋绯红得不像话。
“原来如此。”水清捂嘴笑了笑，凑近问道：“所以姐姐方才可是吃醋了？”
“没……没有……”红儿不知为何说话都带了几分结巴。
“嘻嘻，姐姐真可爱~”水清用肘部撞了撞她，说道：“姐姐莫怕，水清不同你抢。”
红儿一愣。
“水清只想安分守己的服侍殿下罢了，姐姐无须介意太多的。”水清伸手向後拨了拨长发。
“喔…好……”红儿咳了声，想来瑜泽应当也差不多了，便小声说道：“那我们赶紧回去吧，莫要服侍不周了才是。”
既然已经安心下来，水清自然是同意的点了点头，回去後见瑜泽也并无异状，更在自己面前将所有炖品吃得一乾二净。
见到一切都进行得无比顺利，水清便心满意足的勾起了嘴角。
***
天界。
炼丹房。
太上老君接过瑜泽递来的帕子在鼻子下闻了闻，“麒足、龟壳、茸枝……”他又嗅了嗅，“桐叶……嗯？…”他顿了顿，摇摇头道：“若真要说还有旁物，也须得花些时间提炼出来才可知。”
“是麽。”瑜泽浅浅一笑，“那不知需要多久？”
“两日足矣。”太上老君拿出一只锦盒将帕子收好，“不过就连老夫也一时未能察觉，不知太子殿下何以生疑？”
“……”瑜泽垂下眼，“从前在人界接触过一些，味道闻起来有些相似，不过也可能是自己过於敏感罢了。”
“来，老夫为您把把脉。”
瑜泽将手伸出，太上老君便按住他的脉搏输入一股真气，气息逆回指尖，太上老君沉吟片刻後放开手，“倒无明显异常，就是……脉搏有些加速而已。”
“如果是‘那个’，不会这麽快的。”瑜泽抚平袖口，“大概得需一年左右才有功效。”
太上老君点点头，“那不知殿下可记得其名？这样老夫验起来也有个方向。”
“清魄草。”瑜泽想了想，“不过天界貌似少有此物，从前读书也未曾见过。”
摸着白须思考片刻，太上老君像是想到什麽，问道：“所谓‘清魄’，可是人界用於印堂发黑，精神不济之时？”
瑜泽轻笑一声，作揖道：“不愧是太君真人。”
太上老君哈哈大笑，摆摆手谦虚道：“毕竟活了上万年，会知这些也不算什麽。”说完，他补充道：“若不错，此为急性药，长期服用会致人神气衰弱，在天界有一类似之物名为‘祛粕’，以天身服用，怕是用不着一年之久。”
“哦。”闻言，瑜泽冷静得出奇，“那需多久？”
“只需三个月。”太上老君担忧的看着他，“且此药本性纯良，不仅难於排查，用药之人也易於推脱。”
“我知道…”瑜泽心事沉重的点了点头。
“殿下……”太上老君担忧的蹙眉，“不知您作何打算？若等到三月过後，您……”
“真人放心，我自有分寸。”瑜泽扯起一抹苦笑，作揖拜别道：“未免打草惊蛇我便先回了，往後…还多有叨扰。”
瑜泽走後，太上老君看向那锦盒叹了一声，“这孩子……”
深夜，瑜泽躺在床上疲倦的揉了揉鼻梁，摸着手边的檀木盒子，他运气轻点夜明珠内的存音石——
“阿泽，我有话想和你说……”
娇奴的嗓音甜甜糯糯的叫人安心，瑜泽笑叹一声躺了下来。
“不过你千万别生气哦！”
听到这种话，刚合上眼的瑜泽立刻睁开了双目。
“我就是想着能不能偶尔…让擎天带我去人界走走？……要是若是同意，便让擎天给我捎话吧……”
等瑜泽反应过来时，他已经紧紧的爪住了自己的胸口。
“听闻天界之事很是棘手，但无论等到何时，娇奴都会等…你切要保重…我睡了，晚安。”
***
次日。
“殿下请用。”
水清端着早膳放在书台上，见一旁的早已堆积改好的批文，她一顿，看向瑜泽问道：“殿下昨夜没睡？”
瑜泽笑了笑，看向她的双眼更是红彤彤的微微肿起，“觉得有些心慌，所以失眠了。”
水清咽咽口水，心想那个药的反应理应不会如此之快，她心虚的扯起嘴角，“……是麽？可是因为近来事多？”
瑜泽微不可闻的鼻叹一声，看了眼桌上的炖盅，他苦笑了声，对水清说道：“陪我一起吃吧。”
“啊？”水清还未反应过来，就被瑜泽一把拉到他腿上坐下，“殿……殿下！”看着嘴边递来的勺子，她冒出一额冷汗来。
“怎麽？好东西不是麽？”瑜泽轻笑一声。
水清刚想说什麽，就瞥见门外准备进来服侍的红儿一脸震惊的模样，水清立刻弹了起来，“殿下，姐姐……”
再次将水清拉回自己怀里，他用勺子抵在她唇上，面无表情的说道：“吃。”
张开嘴，水清硬着头皮吃下了一口。
瑜泽浅笑，随即自己也吃了口後伏在她耳边喷息，“果然有人陪着吃，滋味会更好一些。”
谦谦君子忽变邪肆模样让水清的心跳漏了一拍，看了眼红儿，她咬咬唇没再说话。
“……”红儿沉默的行了个礼後进了屋，她将一旁的水盆填上了热水，接着便出去了。
“其实姐姐喜欢殿下呢…要不…让她陪您吃吧？”水清越说越小声。
笑了声，瑜泽又喂了她一口，“可是怎麽办呢？我就是喜欢让你陪我吃。”
门外的红儿垂下眼，十指攥紧水盆，这才真正走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