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雷一下,威力委实有些大。过了好一会儿,炎君仍觉得耳朵嗡嗡直响。
前方烟雾弥漫,盘古斧刃受了高温变得通体火红,不断有熔化的铁水滴落。
炎君眯眼看了一会儿,心头突突直跳。原来那铁水每滴落一滴,便长出一把同盘古斧大小无异的斧子来,将曜华、雷声普化天尊、上生星君团团围住,且隐隐有红光从斧刃中发出。
漫天红光很快便将他们吞噬了。
长琴寻着了炎君,深觉她离战场实在太近,便试着想法子破了玉清八卦象,好将她带到别处去。
驺吾在里头劝他省省力气。真不是他看不起长琴,只是真王施的法术除了他自己谁也解不开。道行摆在那里也不是摆好看的。
长琴盯着炎君,炎君不作声。他便在旁守着以防不测。
“盘古斧果真凶残。”上生星君身上又挨了一下,鲜血直流,“不会使便不要使,现在倒要我们收拾烂摊子!”
“只怕是有意为之。”曜华张开防护壁,将他们护住。他与这斧也算有些渊源,除了他父亲之外谁都使不得,当初交予天庭时也是细细交代了的。如今天帝拿它出来,分明是要惹它发狂。
上生星君与雷声普化天尊体力不支,身上已经挂了彩。三神背靠背,在猛烈的攻击中稍缓了口气。
“凌霄殿里专出这等无耻之徒!”雷声普化天尊气得直发抖。
曜华没接话,对着上生星君道:“你且扶天尊下去,来时交代你的事切不可忘。”
上生星君心不甘情不愿:“喏。”
“老夫还可再战!”雷声普化天尊挥开了上生星君上来扶他的手。
“今日之事天尊出力良多,曜华记下了。往后神雷玉府需得你多照应。”
“真王三思!”雷声普化天尊仍不肯下去。
曜华劝道:“此番总得一方让步,大动干戈只会让心怀不轨之辈趁虚而入。若再开战,众生皆苦。”
雷声普化天尊便不响了,与上生星君一同捏了决正要离开。曜华忽又叫住上生星君:“我若遭不测,绑也要把她绑到蓬莱,灵海君自会照看,记下了?”
灵海君指的便是曜华三哥。那个“她”是谁,上生星君自然有数,垂了眼眸,低头道:“记下了。”
炎君见上生星君与雷声普化天尊率先从红光中跌出,皆是一脸一身的血。众将士忙迎上去将二仙接下。
独不见曜华。
驺吾只觉脖子上的毛快要被炎君连根拔起。原本被拔个一根两根毛也没什么,奈何她手里攥着一把,颈项又向来是走兽痛觉敏锐区,他忍不住出声:“真王既能将他们送出,想来几把破斧子也不能把他怎么样。你且先松松手,别到时真王毫发无损的,我倒被你拔光了一圈毛。”
炎君讪讪地收回手。
又等了一刻,只见那红光覆盖的范围逐渐扩大,不断有风刃向着四周飞出。众仙纷纷退后躲避。
也有风刃向炎君这边飞来,被长琴一一挡下。
红色里突然有一团金光爆开,将整个天空照得如同白昼一般。炎君直愣愣地盯着,生怕看漏了什么。长琴见状,移身到她前面,可不能由着她让亮光刺坏了眼睛。她眼眸瞪起,他不痒不痛地对视。
轰隆声随后由远及近,掀起一阵气浪,震得众兵将东倒西歪。炎君有玉清八卦象护着,并未受到丝毫波及。
亮光过后,长琴不等炎君说话便后退一步。她伸长了脖子望去,但见那盘古斧已变回了寻常战斧大小,斧刃翻着卷,被捆仙索捆了,斧身上被打了无数道印,却还不老实,不断地挣扎着。
捆仙索被带得“哗哗”作响,另一头紧紧缠在曜华右手手腕上,他空着的那只手捂着腹部,指缝间不断溢出鲜血来,身上的袍子已经被染红了大半──他被伤到这个地步实属难得。
驺吾为盘古斧感到可惜。盘古斧在神器中的排名在东皇锺跟轩辕剑之下,完全是因为它是个很有贞操观的神器,一生只认一个主人的缘故。盘古父神仙逝得早,旁人又驱使不得,长期束之高阁,自然无法估量它的威力。不过既是盘古父神使的法器,想来不会太差,勉勉强强占了个第三的位置。如今看来,它完全可以保二争一。
天色忽然暗下来。刚刚还云破日出的天霎时数万里黑云汹涌翻滚,轻缓的风也冷冽刺骨起来,吹得五彩旌旗与将士身上的披风猎猎作响。那云成了漩涡状,漩涡中心正下方便是盘古斧。
盘古斧已经裂开数道口子,耀眼的红光从裂缝中爆出,将打下的道印一个个粉碎了。但凡被红光照到的兵将,无不神形俱灭。任谁都看得出盘古斧这是拼最后之力,要与曜华一决生死。它开天辟地是可以,至于能不能毁天灭地,谁也说不准。
捆仙索快要困不住它。曜华用力一拉,收紧了捆仙索,左手仙诀快速变换,试图重新封印。“乓”的一声,捆仙索被生生地挣断了。
挣脱了束缚的盘古斧直冲着曜华而去,一斧砍下,鲜血四溅。
“真王!”底下众仙惊倒了一片。
黑云间雷电明灭,狂风大作,吹得人睁不开眼来。
曜华舍了捆仙索,徒手抓住斧柄,任由红光穿身而过,胸口血气翻滚,强自压下喉头腥甜,却仍有丝丝鲜血溢出。
曜华!炎君哪里还呆得住,一下蹿出去,却被罩壁拦住,再难前进一步。她慌忙向长琴求助:“阿琴,阿琴,你想想办法让我出来!”
长琴移开目光,套用驺吾的话:“他施的法术我怎么破得了?我自然也不许你涉险,你且断了这些心思。”
炎君一窒,目光沉下来:“曜华养我育我,即便有些龃龉,他有难,我拼死也是要去的。”
“你若真……没了,玉清真王今次侥幸得活,我也必定将他送去陪你。”桃花眼里波澜不兴,断然不是信口胡说。
“当年师娘重伤,曜华为救她性命,将其元神养在物妖身上。若元神养成,你便能与师娘团聚。”谈及此事,炎君心中并非没有怨怼,只是当下无暇顾及,“我并非为他辩解,只是不愿你以后悔不当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