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我说:
最後的一个礼拜,匹兰德的生活没有太大变化,除了原本练剑的时间都拿来读书,她只花三天就认得所有字母,在安莉玛的教导下才理解字典怎麽用、最简单的打招呼该怎麽写。匹兰德现在睡前会大略翻翻,她後知後觉发现……这本字典居然是安莉玛「亲手」抄写的,顿时震撼不已。
这需要多大的耐心跟毅力,才可以把字写得如此工整?
内心涌生的钦佩让她想爬起来练剑,但是安莉玛有可能会生气,匹兰德就缩回去了,勉为其难地睡下去,在熟悉的时间醒来,安莉玛依旧会来找她,日子彷佛没变——直到要离开的前一晚,匹兰德注意到餐点很丰富,虽然不到盛典的程度,可是平常也不会吃这麽好,完全不用动脑多想原因。
神殿那边一群祭司抱抱安莉玛之後哭了,也有些圣骑士鼻酸,即使大部分圣骑士跟安莉玛没有交情,但是当她的名字被提起时,众人除了不舍就是祝福,只有匹兰德微妙地发现自己的情绪是等待。
她知道还能跟安莉玛见面,虽然对方前几年不一定会回来,可是安莉玛跟伊里亚德谈的条件其中一条,就是她可以写信,还保证寄出的一个月内绝对可以收到,更何况匹兰德不打算一直留在斐荠亚,她要去教廷找安莉玛,两人最後总会重逢。
在晚餐中对上的视线,匹兰德就知道等等对方有话想说,吃完饭後她先到两人常相处的水池旁吹风,今天有些冷,但是身体却暖烘烘的,因为多穿了几件衣服,虽然是安莉玛说带不走所以塞给她的,对匹兰德而言有点短,却增添不少温度。
她知道有很多人想跟安莉玛告别,所以等了很久才看到对方出现。
安莉玛身上有不搭配的葡萄酒香,这是祭司唯一能饮用的酒,她喝得脸红红但是眼神依旧闪耀,匹兰德还没说话,安莉玛就扑过来抱着她喃喃几句,然後抬起头露出大大的笑脸,几乎是一瞬间,匹兰德的脑袋整面空白,脑中只有两个字。
好软。
她僵硬着身体,呼吸间是葡萄酒香,安莉玛的嘴唇贴上来时有种触电般的反应,不难受、不讨厌,喜欢、还想多嚐一口,却随着安莉玛笑眯眯的表情落幕,匹兰德还没想好该拿出什麽反应,手就被一拉、绑上彩绳。
「这是回礼!」安莉玛笑嘻嘻说着,比以往放开许多。
匹兰德猜她真的醉了,此时的安莉玛笑起来甜蜜又可爱,让她的心跳不自觉加速,瞄一眼手腕上的彩绳,意外跟自己编的图样很相似,虽然颜色不同、与线交缠的发色也不一样,还没多看几眼,安莉玛就兴奋问着:「匹兰德喜不喜欢?」
「很喜欢。」她诚心说着;安莉玛得到这回答很开心:「太好了!手绳好难编唷,我学了好久好久终於做出来了!等人家离开之後,它会代替我守护您唷!虽然您自己也要好好保重身体,知不知道?」
「知道。」匹兰德在心里笑着,自称「人家」的安莉玛真可爱。
「也不可以过劳喔!您偶尔也要坚持一下,不要什麽东西都往自己身上捞,时间到就要好好休息,以後没办法再帮您用神术减轻疲倦了……真的要注意身体,不要硬撑着,这样会弄巧成拙,知不知道?」安莉玛难得唠唠叨叨,匹兰德心想,或许这就是她平常想说的?
她点点头,说着:「知道。」
匹兰德当然不想做多余的事情,可是很难避免,安莉玛肯定知道,才藉由酒醉说出口。
她被安莉玛紧紧抱住腰,喃喃的言语没传入耳中,倒是身体贴着衣服蹭几下,从呼吸传来的醉意,还有隔着衣物的燥热……匹兰德想起那个吻的香气,面对这情绪只觉得陌生,却不舍得推开安莉玛,任由她抱住撒娇,毕竟今晚後就没有机会了。
或者说,到教廷的安莉玛只能成为大人,不能有太像孩子的举动,必须时时刻刻保持庄严来展现神的威性,就像历代的大祭司们,总是等到晚年藏不住自我时,才会展露真正的个性。
「请您一定要记得我……」安莉玛的声音带着一丝哭意,匹兰德张开嘴,原以为只有等待的情绪多出感伤,喉咙乾渴无力,在冷风下被一丝丝剥去。
「我会的。」
她说着。
「我会的……」
匹兰德回应安莉玛的拥抱,她绝对会想念对方。
那夜漫长却短暂,匹兰德睡醒时,脑袋已经在排今日的行程,她穿上衣服注意到门缝下有封信,拿起来看是安莉玛的字迹,匹兰德将信收好、急忙穿好衣服出去,罕见地在这种时间见到阿芙拉在礼拜堂祈祷,四周只留各角落一支光火,空气里却残留淡淡蜡烛香,显然刚刚是全部点燃。
「她离开一段时间了。」阿芙拉中断祷告,说着:「安莉玛说她留了一封信给你,有看到?」
「有。」
「我觉得现在时间还早。」阿芙拉停顿一下:「你该先看一下。」
「好的,谢谢您的提醒。」匹兰德行完礼,立刻奔回房间,满脑都在自责怎麽没帮安莉玛送行,进到房里後急忙点燃蜡烛、翻出字典,这封信没有上封蜡,显然是安莉玛或其他人直接从门缝下投进来,她拿出信纸,将看不懂的字查出来,边拼边念终於读懂这封信。
给匹兰德:
请原谅我的无理,因为怕离开前见到您,我会反悔不去教廷,所以选择用写信的方式告别,请不要自责,不是您贪睡错过时间,是我选择用这种方式离开,才有办法面对将要离开的事实。希望那里的兄弟姐妹不会嫌弃出生於斐荠亚的我;希望圣骑士哥哥姐姐们可以减少刁难您。
如果您遇到什麽事情无法解决,能寻求我的老师提供帮助,为了避免老师忘记这个约定,我有额外写张很大很大的纸贴在她的房门上提醒,别担心!
虽然一直叮咛会显得我对您没有信心,可是请好好保重身体,手绳记得随身携带,到教廷後我依然会每天戴您送的手绳,这样就不会感到寂寞了,虽然见不到面,可是您的祝福陪伴在身边,能淡化我对未来的不安,拿出勇气继续走下去。
期待下次见面时,我们都各自有好消息。
希望匹兰德不要生气的安莉玛敬上
简简单单的几句话,匹兰德看完後一愣一愣,随後苦笑,将信好好收起,贴在心窝上。
「祝您一路顺风。」
这封信有安莉玛的气味,也有她的温暖;匹兰德的祝福随风传达出去,安莉玛从瞌睡中清醒,探头看出马车外。
「怎麽了?」伊里亚德疑惑;安莉玛摇头:「没事。」
她只知道原本忐忑不安的心情,在听到似是匹兰德的声音後,静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