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假过完升上了国三,在黑板的大考数字开始倒数前,学校先安排了毕业旅行,这样在接下来的一年,我们才能心无旁鹜的专心念书。
「以恩,你东西都带了吗?要不要再检查一次?」知道我要去毕业旅行,最担心的是爸爸,一直反覆问我东西是否有带齐。
我吃饱放下筷子,「有啦,都检查好多次了」我看着爸爸,「爸爸有帮我买坐车要吃的薄荷糖吗?」
我只要搭车,不管开的快慢一定晕车,吃晕车药还没效,但只要嘴里含着薄荷糖就没事,而且只有特定牌子的绿色口味才有效。
爸爸点点头,「爸爸知道你会晕车,我帮你买超大一袋,绝对够你吃还可以分同学。」
毕业旅行,去哪边玩不是重点,最期待的是和朋友独自出门过夜。
因此上车後大家不是开始交换零食,就是聊天打扑克牌,班上的女生则拿起点歌本开始唱歌。
我和徐筱芸坐在游览车後门的旁边,整路唱歌吃零食聊天。
到了傍晚,因为离住宿的地方比较远,加上一整天下来大家累坏了,虽然在播影片但大家几乎都在睡觉,只剩孙浩平跟打篮球那群男生在最後面打扑克牌。
徐筱芸也坐到後面去跟他们一起玩牌,我戴着耳机靠着窗户发呆,明明是开心的毕业旅行,但一想到汤翊哲,心里就酸涩的像心脏被人掐紧。
透过窗户反射,我看见身边的位置有人坐下,反正大家都随便找位置坐,因此我也不是很在意谁坐在我旁边。
趁嘴巴的糖果快吃完前,赶紧从包包里拿一颗拆掉包装纸放进嘴里。
忽然隔壁伸出一只手,掌心向上似乎在跟我要糖,我拿着薄荷糖转头却发现坐在我旁边的居然是汤翊哲!
我把糖果放在他掌心後,马上低头假装在选手机里的歌,谁知道过了一会儿他又伸出他的左手跟我要糖。
『他怎麽吃比我还快啊』,我心想,但还是乖乖再拿一颗递给他。
这次他却没拿走,我看着他嘴巴好像说了什麽,但我戴耳机没听见,於是我拿下右耳的耳机问,「是一颗不够吗?」
「糖果纸拿来,我帮你一起丢」
於是我伸手将包包侧边的糖果纸掏出,就在我抓了第三把满满的糖果纸交给他时,汤翊哲忍不住皱眉,「你是吃了多少糖果啊?不怕蛀牙吗?」
「我会晕车要一直吃糖果,只有吃这个牌子的绿色薄荷糖才不会晕车」这时我忍不住嘀咕了一句,「怕蛀牙刚刚还跟我拿糖果……」
汤翊哲起身将满满的糖果纸丢到後门旁的垃圾桶,坐下後转头对我说,「我才跟你拿一颗,你吃了至少三十颗耶!我看是你这心机女小气不想分我吧?」
「都分你了还駡我,你这心机男真是不知好歹耶!」我直觉马上反击,完全忘记我们在冷战。
明明跟他斗嘴是那样熟悉,但已经半年多没讲话的我们,却有股尴尬开始蔓延。
一开始是我生气不想跟他说话,到後来即使想开口,也不知道该怎麽做。
明明就有好多话想问,但当真正面对他时,又忍不住退缩,就在我拿起耳机准备戴上逃避时,「你在听什麽歌?」
「卢广仲的」
「分一只耳朵一起听吧?」
看着他伸出的左手,犹豫了一下还是将手上的耳机递给他,但我给的是右耳,他戴上後我们的头变得要靠近一点耳机线才不会拉扯到。
我赶紧拿下左耳递给他,「拿去,你戴左耳好了」他却说没差这样就好。
坐在一起,共享耳机听音乐,如果是之前的我应该会觉得很幸福,但现在却觉得甜蜜中带着苦涩,忍不住猜想他是不是也跟何语安这样过?
於是闭起眼睛深怕眼泪会溢出眼眶,本来是想装睡,却没想到真的睡着了。
「各位同学,可以起床收东西了,快到饭店罗。」导师的声音透过麦克风传来。
张开眼睛,发现我居然靠在汤翊哲的肩膀上睡着了!
於是我马上起身坐好,但却忘了我们一起戴着耳机,动作太大他的耳机被我瞬间拉下。
他转头看着我,「心机女你总算起来罗?」他伸展了一下开始抱怨,「你头好重,压的我肩膀好痛喔!」
听他这样说,我的反击机制又启动了,「头重是因为我脑袋有装东西,不像你的脑袋是空洞的才会很轻」
「你好意思喔?我好心借肩膀给你睡觉耶!」如果是何语安一定会甜笑说谢谢你,怎麽那麽贴心之类的,但我就是学不会温柔那套,「我又没有跟你借,你可以推开啊!」虽然内心也觉得他很贴心,但我就是说不出口。
他揉揉肩膀边抱怨着好心没好报,下一刻他好像忽然想到什麽似的,一反刚刚的嬉闹,「问你一件事……」
我疑惑地望着他欲言又止的模样,「我有欠你钱吗?」
这什麽怪问题,「没有啊?」
「那为什麽之前你看到我要生气?好像我欠了你几百万一样?」
原来是这件事啊,我慌乱的说我才没有!
「那你干嘛刻意避开我?也不来问数学了,难道你都会?」
我扭转着双手,紧张地思考要怎麽说,「我…我想说你跟何语安在交往,跟有女朋友的男生应该要保持一点距离嘛」
「谁跟你说我们在交往?」
「你们不是假日都在约会吗?」
他叹了口气开始低声解释,「我妈在教会遇到何语安的妈妈,说什麽她女儿数学考很差,知道我成绩不错,就问说能不能去教她女儿?我妈自作主张答应要我假日去教她,但约了几次她一直要聊天,要不就说她会了想去其他地方,根本浪费我的休息时间!放寒假时就跟我妈说这样我会没空念书,叫她自己去找家教或补习了!」
我居然为了这个蠢理由跟他冷战了半年多,懊恼着自己当时怎麽不问清楚,白白浪费跟他相处的时间。
他看着我,「所以?」
「嗯…是这样喔……」我低头拉扯着耳机线,要道歉吗?会不会很奇怪啊?
刚好游览车停下,大家陆续站起来开始拿东西准备下车,「笨蛋!」他轻拍了我额头,「下次直接问我知道吗?」说完他站起来转身下车。
本来灰暗的心情,此刻轻飘飘的像断线的风筝快抓不住。
本来想回到房间马上跟徐筱芸说,但因为我们住四人房,担心被其他人知道,我憋到隔天早上搭游览车前才跟她说。
徐筱芸开心的不断说着我就知道!这段期间,她总跟我说不觉得汤翊哲喜欢何语安,两个人看起来也不像在一起,这中间一定是有什麽误会或原因。
第二天来到中部的游乐园,导师要我们找六到十个人一组,以小组为单位团体行动。
老师话都还没说完,徐筱芸已经拉着我去找孙浩平他们组队,加我们两个女生刚好七个人达标。
这时方承中和汤翊哲走过来找体育股长,「你们那组还有位置吗?再加我和阿哲两个可以吗?」看大家都没意见,於是我们九个人一组。
他们打算一开始就先去玩最刺激的设施,我看着在上方因为上下翻转而尖叫声连连的机器,有点想打退堂鼓,但孙浩平拉着我,「走啦!最刺激的玩完後,後面的就没有什麽好怕的!」最後我跟着他们一起上去。
下来後头晕到不行,还差点吐了,结果後面只要有旋转的设施我都自愿留下顾包包。
我坐在椅子上嘴里含着薄荷糖对站在旁边汤翊哲说,「你干嘛不上去玩?」
「怕你吐在我们的包包上」
「才不会!我吃完糖果好多了」
「不敢玩干嘛硬玩,蠢毙了」
「知道啦,我这不就学到教训乖乖在这里坐着了嘛」
虽然他在念我,但知道他没跟何语安交往,我们不再冷战,可以这样跟他斗嘴,我开心的哼着歌,心情飞扬的踢着脚。
因为不想浪费时间吃饭,孙浩平提议乾脆买午餐,趁中午没人时去搭摩天轮边搭边吃。
但因为一个车厢坐不下我们所有人,於是大家猜拳决定位置,我和汤翊哲、方承中和体育股长一台车,其他人一台。
结果正中午的车厢闷热到不行,我们像被关在烤箱的烤鸡一样无处可逃,体育股长边抱怨都是孙浩平的馊主意,一边对着另一个车厢做鬼脸,然後两个车厢的男生不知怎麽就忽然隔空玩起了比手画脚,动作越来越夸张,大家笑到连车厢都跟着微微摇晃了起来。
三天两夜的毕业旅行,就在欢笑中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