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靈能偵察II】渡入魔途 — 72. 生命之重(一)(H)

正文 【靈能偵察II】渡入魔途 — 72. 生命之重(一)(H)

天气预报成真了。

在他们开车回法兰克福机场的途中,天空开始飘起细雪,渐渐越来越大,最後整个天地都一片白蒙,几乎看不到路,车子被风吹得有几分飘移,行路艰险,机场也毫无意外宣布关闭,回台行程注定要耽搁。

好在克里斯有先见之明,早早就催大家上路,赶在风雪变强时回到法兰克福,抢先找了饭店住下,才不至於太过狼狈。

这场雪预计要下三天,机场清理跑道积雪也起码要一两天,这一拖延,五天跑不掉,分队同僚便向他们提议,可以先从基地的传送门回西方地府,再改行幽冥鬼道回东方地府,速度还比坐阳间的飞机快。

不过,董司常考量到幽冥界的阴气过重,克里斯在入行前就阳寿已尽,算是阴间鬼,但黑晊世和尤尔仍是阳间魂,不宜长时间浸染阴气,就算有灵力护体,这路程也不短,途间偶有阴兽突袭,非必然安全,他也不可能丢下他们自己走,便婉拒了好意。

反正黑晊世的伤势未癒,正好能趁机疗养,而魔女再强悍,被连续两次重伤分灵下,魂魄也有所损伤,暂时无法来找他们麻烦,算是给他们多了些时间喘息。

只是苦了罢课司机,金窝银窝都没自家狗窝好,难得为他多开一间房,又有贵人「陪房」,他竟还愁云惨雾地窝在墙角,边忧伤怀念地下室小黑屋,简直是天生讨虐的货。

至於其他人的住房问题,克里斯仍坚持让尤尔与黑晊世独处,说法是:「度蜜月就是要趁岳父不在的时候。」让人也不好意思去破坏他的性致。

实际上,他却是另一番打算。

「正因为这个小育快消失了,才该让他好好把握剩下的时光,你说这世上还有谁比老黑更有资格陪他走完这段路?」

但董司常仍然担忧,「到时小黑会很痛的,小育就是不希望这样。」

「总好过後悔莫及。」敛去在外头的嘻皮笑脸,克里斯语重心长地抽着菸,「曾经爱过珍惜过,让她走得没有遗憾,至少我是靠这个想法撑过来的。」

没人比克里斯更明了骤失爱人的痛。董司常抱住他,心里疼呼疼呼的,谁知下一秒就听他操起粗话骂:「要是那囝仔走得不够黑皮,拎盃就宰了老黑给他送终!」

果真是对自家小孩偏心护短的粗霸老爹。

董司常失笑说:「这样叶育到时回来不就要守寡了?」

「再帮他找一个高富帅又年轻的。」

「……」

这一厢的两位家长用心良苦,那一厢被寄予厚望的两口子,一天下来讲过的话却不用一双手就数完了,其进度之缓慢,实在令人发指。

洗去一身疲累後,黑晊世仅着一条睡裤踏出浴室,就被迎面扑来的闷气吹得眉头微皱。此时,尤尔正聚精会神地抱着册子盘坐在床头,不知在写什麽,低垂的小脸有些微红,身上脱得只剩一件薄衫,扣子开了几颗,袖子也卷起来,显然给热着了。

房内的温度颇高,即使外头天寒地冻,风雪正盛,但在大城市饭店超给力的暖气下,也变得微不足道,以致於空气十分闷热。

黑晊世连忙调了下暖气强度,又将窗户开点缝隙通风後,才坐在床边取出伤药,颇为艰难地拆卸臂上绷带。右臂的绷带因被水沾湿而晕出微褐血渍,脖子上的灼印也仍未消褪,让他的气色看来不是很好,本就不算深的肤色在伤了元气後更显得苍白。

这些伤原本是能让太裳治癒的,但昨天在毫无防备下受到突袭,使魔气入体乱了气息,又被堤雅吸走不少灵力,以致於他无法尽快召唤式神,拖延了不少时间,待回到饭店时,伤势已然恶化,魔毒蔓延整条手臂,太裳几乎耗尽功力才拔清魔毒、修复内伤,他便不再让太裳劳心,任由外伤自然复原即可。

伤在右臂,左手自然使得不甚灵活,当他好不容易涂好药,正要挑战单手包紮时,绷带就被另一双手接了过去。

「我帮你吧。」不知何时凑过来的尤尔,低头捧着黑晊世的伤臂,仔细检查面积不小的伤口,确认每一处都涂上膏药後,才小心翼翼地贴上纱布,再轻柔地缠上绷带。原先一直抱着的册子,早被扔到了一边。

黑晊世注视尤尔低垂的脸,看不出对方究竟藏着什麽心思而对自己这般若即若离。明明昨天在迷阵时,他们好不容易亲近点了,尤尔还联合罢课司机捉弄他,看到他受伤时也焦急得快哭了,谁知晚上回了房,就恢复冷淡的态度,整晚埋首那本册子,这会儿又忽然温柔贴心起来,他真不知该如何应对才好。

深怕再望下去会压抑不住冲动,让两人陷入更尴尬的局面,他只好赶紧移开目光,扫过摊在枕头旁的册子,发现上头画着未完的素描,憋了两天的疑问总算解开,「原来你一直在画图。」

尤尔一听,这才想起他忘了阖上册子,不由耳根一热。他包好绷带後,抬眼望见黑晊世正殷切地盯着自己,眼里似有无数期待,一点也不符合平日正经八百的老古董形象,便忽觉好笑地说:「想看吗?我随便画的。」

黑晊世眼睛一亮,「好。」

两人并肩坐在床头翻起画作,开始他们自吵架以来,初次真正意义上的交流——仅限於黑晊世与尤尔・道尔。

第一张画的是一间相当冷清的房间,从视角看起来,像是谁在床上环视四周,图的右下角写着一个英文字:「诞生。」

尤尔很平淡地说:「这是我的第一个记忆。」

黑晊世一开始没能理解,直到听见尤尔接下来的话才恍然大悟。

「不知道自己在哪,也不知道自己是谁,更不知道自己怎麽了,当时正好是晚上,病房里没有其他人,我又浑身无力,就只好一直躺着等人发现。」

「这是你刚醒来的时候?」黑晊世怔然看着他,细细咀嚼「诞生」的意思,越想越觉得心疼。一出生,就只有自己一人面对所有陌生的世界,这该有多无助?

尤尔淡然一笑,没再多说什麽,便翻过下一页,是坐在病房门口的一个诡异女子,女子的嘴裂得极开,几乎要裂到耳根,一看即知不是正常人。

「这是我看见的第一个鬼,那天她抓了一个小孩作替死。」尤尔自嘲地笑了下,「当时的我很胆小,居然被她吓晕过去,晚上又撞见满医院的鬼魂在开Party,吓得我乱叫一通,把同房的病人吵醒,真是有够糗。」

「育。」黑晊世越听越难过,忍不住握住尤尔的手,不愿他去回忆那些悲伤的事。就是一般人都受不了这般毫无准备地跌撞摸索,何况是一个失忆刚醒来的人?

「没事的。」尤尔抽出手,一派轻松地说:「我不是小孩了。」

黑晊世一愣,才在那双坦然的碧眼中意识到,原来尤尔早已能面对这些充满伤心与恐惧的回忆,不再是个事事都要躲在他身後求保护的人了。刹那间,他有种小育儿二度长大的莫名惆怅与感动,同时也有几分自己不再被需要的苦涩。

「唔,这张会有点恶心吧。」尤尔翻开下一张图,正是曾在纽约医院追杀他的那只恶鬼,裂开的头壳和扭曲的骨架,加上初次一展神功的经验,让他看过再多妖魔鬼怪都难以忘怀,便不由郁闷道:「这家伙可真讨厌,怎麽跑都甩不掉。」

「这个我记得,正是那天你遇了危险,我才总算感应到你。」黑晊世握紧手,极是懊恼道:「可惜我当时重伤未癒,勉强藉着项链感应强行附身驱鬼,来不及查确你的位置就晕了一个月,因而错失良机。」

「原来真的是你。」尤尔没纠结错失的回家机会,反而笑道:「就说我怎麽可能突然那麽厉害,喊一句『万魔共伏』就把恶鬼打散了,还有人问我是不是在拍电影。」

看他说得这般可爱,黑晊世不禁失笑地伸臂揽住他,一时间也忘了顾忌什麽,只想好好抱着这初次与自己分享往事的人儿。

尤尔没有拒绝黑晊世的示好,甚至顺其自然地靠在他肩上,诉说自己後来在医院的经历,虽不算钜细靡遗,却也没什麽保留,不论悲喜。

「这是圣丹尼尔疗养院的院长以利亚,是他收留了我,还帮我付清医药费。」

画中是个笑得慈眉善目的老人家,尤尔说着刚到疗养院当义工的事,忽有所感道:「从以前我就觉得他常说些很玄的话,每次都听不太懂,现在想想,院长伯伯好像……」

他迟疑地偏了下头,寻找最合适的词,「像个先知一样,早早就能预料到许多事,试着提醒我,可惜我当时被爱情冲昏头,一句话都没听进去,後来出了事,我一打电话给他,他就马上知道发生什麽事似地。」

「说起来,他帮了我很多忙,我却没怎麽好好道谢过。」他感慨地叹了口气。

黑晊世轻抚他的头,柔声说:「你想的话,这次任务结束,我们一起回纽约去探望他。只要是曾经照顾过你的人,都应当报答。」

尤尔沉默了会,才轻轻应了一声,翻到下一页,是位瘦骨嶙峋的小孩,看样子才五、六岁,头发全被剃光,有双很大很纯净的眼眸。他敛去笑容,静静凝视半晌,「山米是我交的第一个朋友,血癌末期,因为他,我第一次真正接触死亡。」

无须多问,黑晊世也意识到这位在尤尔心中占足重量的小朋友已经去世了。他不知该如何安慰,只得搂紧怀里的人,笨拙地说:「小孩早夭,通常也投胎得早,这世无罪无恶又过得坎坷,下一世一定会过得好。」

尤尔笑了笑,「山米很善良的,他去世後,他爸爸不甘心,跑来医院要伤害人,小山米很努力地想要保护大家,是个好孩子,希望他下辈子真的会有好报。」

听出他真的很在意这孩子,黑晊世便建议道:「不放心的话,可以请董事长帮你查查他投胎到哪,你想的话,也可以去探望他。」

「真的可以去探望吗?」尤尔讶异道。

黑晊世点头,「只要不介入他的生活。」

尤尔想了会,也没回应好或不好,便默默翻到下一页,是只笑得灿烂十足的拉布拉多,本已褪去光芒的碧眼顿时又亮了起来,「他叫马克斯,是院长养的狗,我每天都带厨房煮的肉去找他玩……」

他欢快地说了些与狗玩耍的趣事,手指一翻,谈笑声倏然中断,出现在图纸上的竟是约翰。

黑晊世脸色微僵地瞪着画像,见那一笔一画都十分细腻,每根发丝、每道细纹,甚至眼眸深处的温柔与嘴角的笑意都栩栩如生,无不道尽了曾朝朝暮暮的缠绵缱绻。他张口欲言,却不知能怎麽说,最後只能化为乾哑的嗓音:「想说他的事吗?」

说不出口的是:「你还爱他吗?」

尤尔无语凝视画像半晌,怅然一笑地翻过整整涵盖一年多回忆的那一页薄纸,轻声道:「只是镜花水月。」

镜花水月,是爱,亦不爱。爱的是那虚幻的假象,不爱的是残忍打破幻镜的痛。黑晊世真正想问的,他答不出来。他想,至少在他这一生结束以前,都无法知道答案吧。

然而,如此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就像一颗石粒,虽细小,却足以在黑晊世的心湖投下圈圈波纹,撕破长久以来的温文面具,让他彻底体认到,原来自己并没有以为的宽宏大量去接受这种不公平的爱。

不论是对叶育或是对尤尔,他始终是一心一意地爱着、付出着,但他爱的人却突然心里有了别人,甚至还有了他难以比拟的心灵联系,这让他情何以堪?

妒意令他怒地握住尤尔的肩膀,原先如鲠在喉的话也随之低吼而出:「他想害死你,又逼你成魔,这些还不够让你忘了他,对他断了念想吗?他对你真有这麽重要?」

像是早能预料到他的怒火,尤尔沉默了会,忽然轻扬嘴角,「刚还说曾照顾过我的人都应当报答呢。」

黑晊世如被噎住般无语良久,才涨红着脸辩解:「那不同,他是别有目的。」

「但他曾照顾过我、对我好是事实。想杀我、折磨我、逼我入魔,也全是事实。」

尤尔的眼里没有太多情绪,只透着一股平淡而哀伤的色彩,却不知那哀伤是为谁,语气也平静得像在说别人的事,即使微微笑着,也没多少笑意传到眼里。

「晊世,事实就是,这两年来所有曾发生过的事全都存在着,每一件都很重要,因为这就是我存在的证明。我忘不掉,是因为我没有太多东西可以忘。」

黑晊世不解地望着他,「为什麽?」

为什麽育要摆出这样的神情?为什麽育说的这些话,让他感觉自己忘了什麽事?这想法让他十分不安,却又莫名觉得自己不能深究,只能将问题停留在「为什麽」三个字。

尤尔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垂眸抚着画册,低叹:「约翰的确对我非常重要,但他不是唯一的……」

他顿了下,轻轻补了句:「也不是最重要的。」

黑晊世顿时说不出话来,所有怒火也随那句「不是最重要的。」迅速消退,取而代之的,是对自己的幼稚与小心眼的莫大羞愧。明明只要静下心思考就能明了的道理,一牵扯到尤尔,就无法自制地计较起来,这是以前从未有过的状况,他不懂自己怎麽了。

他难堪地收回手,在视线落回画册上的艾琳肖像时,不由又问:「你在消魔阵里的那段日子,我去看你时,为何喊他的名字?」

虽然乞颜说是因为幻觉,尤尔也说自己一直被纠缠,但他记得很清楚,那一声呼唤并非出於恐惧,也非出於愤怒厌恶,而是带了些许期待与依赖。为何育在最痛苦的时候会选择向那个男人求助?他想,也许这才是自己最无法忍受的部分吧。

「……」

沉默取代了言语,换来黑晊世的凄苦一笑。

是啊,何必多此一问?何必自挖痛处?反正「尤尔」都说了,要他好好等叶育回来,只要叶育回来,一切就会没事了,他又何苦……

思绪到此,他没由来地感到奇怪,育有说过这些话吗?何时说的?他怎麽没印象了?

这时,尤尔突然问:「如果我成了正魔,你打算怎麽做?」

「没怎麽做。」临来的问题让黑晊世不及多想,脱口就说出早已做好的决定,「只要他们一有任何处置你的意思,我就立刻带你走,是魔也好,是妖也罢,不管你变成什麽,就算你不希罕我的保护,我也不准任何人伤害你。」

尤尔没想到这总以职责为重的人竟真的愿意为自己背叛地府。他讶异地抬头,对上黑晊世坚决的眼神,忽感眼眶一热,便匆匆跳下床,「晚了,我去洗澡。」

黑晊世一愣,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尤尔已奔进浴室。

又说错了什麽吧?

自认不擅常说甜言蜜语,黑晊世只能将尤尔的仓皇逃离当作是自己又搞砸的结果,便懊恼地捡起对方遗落的画册,轻柔抚平被折到的页面,独自坐在床上翻阅後面的图。

果然,在艾琳之後,就是克里斯、贵人、汤圆、董司常、罢课司机跟拔个死机,偶尔出现的太裳和乞颜也被画了进去,甚至还有张瀚倪和史戴西两天兵,却唯独少了自己。

他怅然若失地再往後翻,居然也有芙蕾亚与艾托尔,大概是最常梦到的感应,令尤尔有所感触,便也将两人画了进去。

再往後一页,是一张未完成的图——一个陌生男人的沉睡面容,估计就是昨天那把斧头的感应。

他蹙眉细细打量,想着尤尔对这男人本能性想亲近的反应,与迦娜临终交托的秘密,以及叶育不可透露的身世,就多少领悟到对方的身分,不禁对命运有分感叹。

没想到,育竟能在这种情况下见到那人,倘若他猜得没错,这位能诛杀一切邪恶的神灵恐怕就是叶育的生父,也就是设下「守护者」使命的那位大人。

画册再往後全空白的,看来方才那张未完图就是最後一张了。

原来育这麽不愿意记录关於他的事吗?

原先还抱有些许期待的心情彻底沉落,黑晊世无奈地将剩下的页面往前一盖,却不慎漏了两页纸,於是,藏在底层的图就这麽赫然映入眼帘。

不同於其他仅用铅笔画的黑白图稿,一点又一点抹上的色彩与再不能更细致的笔触,勾勒出那天上地下绝无仅有的两条永世姻缘链。

刹那间,他领会了什麽,胸口的相坠亦微微闪烁艳红的光彩。

整本画册都没有他,不是育无视他在生命中的重量,而是不用刻意去画,也无须特别描绘,因为关於他们俩的记忆,早已被全数放进了姻缘链里!

这一刻,所有的思绪全然停摆,一股猛然涨满胸口的冲动,驱使他扔下画册冲进浴室,不顾自己才包好的伤口,也不管迎头的惊声询问,就强行跨进淋浴间,捧住尤尔的脸。

「我也爱你。」

「什麽?」

尤尔睁大微红的双眼,好不容易藉淋浴平静的情绪再次失序。他下意识想推开人,却在碰触到黑晊世光裸的胸膛时,指尖不禁一颤——炙热的温度传来剧烈的心跳,映在对方深邃眼眸的,是他此刻淋湿一头散发的狼狈与无措。

黑晊世抱紧惊慌的人,再一次认真强调:「我也爱你。」

「你……」像被看穿什麽秘密,尤尔彻底慌了,挣扎也更激烈。

可惜,黑晊世拒绝任何说不的机会,直接将尤尔压在墙边,不由分说地吻了上去,用溃堤的热情融化这不老实的嘴硬人儿,让他再抗拒不能。

满室氤氲化作旖旎,将所有泣吟淹没在直入心扉的呢喃下,彻夜回响。

沙沙水声,不绝於耳的撞击,吐息爱语的低沉喘息,是此刻最原始的醉人旋律。尤尔微眯迷离碧眼,双腿紧紧夹住正贪婪侵略自己的腰身,整个人如受暴风雨摧残般剧烈地颠簸,令余怒未歇的斥责变得断续脆弱,却更加惹火。

「黑晊世你……混蛋……啊……」

「育,我爱你……我爱你……」

「……」

在毫无防备下被强行占有,尤尔是恼怒的,但面对突如其来的强烈爱意,又是百般说不出的无奈,同时也有难以自禁的喜悦与揪心。重重复杂的思绪,在每处骨髓心魂都被黑晊世霸占下,变得越发混乱,让他既想发火又不舍放手。

若他不是因诅咒而存在,让他们没有因诅咒而相爱,那该多好?

「够了……嗯……」

又一次猛烈的贯穿在才刚灌注的爱液中律动,尤尔气得哭红了眼,狠咬一口罪魁祸首的唇舌,随即又与之浓烈交缠,沉浸在铺天盖地的欢愉中难以自拔,曲起的指尖刺进黑晊世的背,划下数条嫣红的爪痕,彷佛要在对方身上留下专属於他的印记。

一波又一波的高潮冲刷过每根神经,最後爬上极致的高峰,尤尔皱眉发出身心相契的满足轻吟,与仍不服软的埋怨:「你……太过份了……哈啊……」

黑晊世失笑落下柔长的吻,才喘着息又说:「我爱你。」

「……」

淋漓尽致的欢爱是前所未有的激烈,甚至是粗暴强硬,换来尤尔恼羞的嗔怨与黑晊世发炎的伤口,也换来两人久违的浓情甜蜜与比以往都更贴近的心。

也许克里斯说得对,自己早该冲动一回了。

黑晊世满足搂着怀里又是摩蹭撒娇又是抓挠泄愤的恋人,於再次加温的拥吻中,抛开所有顾虑与束缚,决心要让两人好好重新相爱,直到生命的尽头,也绝不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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